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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二六一回  安玄破秦百万兵
  却说谢安得朱序说秦军中之备细,乃升帐聚大小将校听令。安曰:“吾自受命以来,未尝出战,今已识秦之动静矣。
  吾欲先取洛涧一营,谁人敢去?“言未毕,桓伊等一齐出,尽言愿往。安皆令退,独唤阶下一人,姓刘名牢之,字道坚,彭城人也。沉毅多计,骁猛无敌,现为参军,安甚重之。故唤牢之曰:”汝领五千精锐去攻,洛涧第一屯,乃是秦将梁成之营,今晚便要成功,吾自提兵来救应。“牢之领军去了。又令谢玄、桓伊二人,各以兵三千,抄小路奔下流埋伏。待梁成兵败走回,汝二人各以兵截住,断其归路,待牢之赶至,两下合兵接应。
  二人亦各引兵去了。
  却说刘牢之领精兵五千趋洛涧,隔十里,一望秦军梁成阻涧为营。牢之身先渡水,精兵后随,鼓噪直前。成听见鼓响,知有兵至,忙令士卒,阻洛为阵,以待晋兵。当牢之当先上岸,杀死十余人,秦兵奔溃。梁成持枪直取牢之,牢之轮刀便迎,两马相交,军器并举。二人交锋,战上五合,梁成被牢之一刀砍于马下,乱杀秦兵。秦扬州刺史为王显,见梁成死了,忙领残兵走奔下流,正遇谢玄,交马一合,被玄捉祝桓伊横杀秦兵,俄而牢之领兵夹攻,秦之士卒,争赴淮水,死者万五千人,淮水为之不流。于是谢玄尽收得秦之器械军资,收军来见谢安。
  又,安传令水陆三军尽进屯于肥水之东。
  秦王坚闻梁成死了,前锋有失,遂传令叫苻融率兵过肥水而阵,昼夜分巡,以守江岸。
  却说谢安既破秦之前锋,命水陆并进,屯于肥水,下住营寨,至夜召谢玄入,谓曰:“今秦王败其前锋,必不敢进,彼欲退,恐天下之人耻笑,必然犹豫,尔可急攻之。吾今先回城,以安圣上之心。汝领诸将徐徐进去,吾想朱序在内,必定相应。”玄曰:“叔父稳便回骑,侄自斟酌而行。”于是谢安回建康,朝见晋帝曰:“臣托陛下洪福,破其前锋。臣虑陛下隐忧,群臣震恐,先回报捷,陛下高枕无患,日下管取破秦必矣。”帝曰:“东南有卿,朕何忧焉?”
  却说谢玄欲交战,秦兵逼水而阵,因此晋军不得渡,心中闷闷,乃思忖一计。次日,使能言快语军人,直至肥水岸边,遥唤阳平公苻融曰:“吾奉都督将令拜上将军,将军远涉吾境,悬军深入,而置阵逼水,此乃持久之计,非欲速战者也。若移阵少却,使吾兵得渡,以决胜负,不亦善乎?何必久守而废粮草耶?”mpanel(1);
  苻融闻其言,即入城,具以谢玄之言报知秦王苻坚。苻坚遂问诸将曰:“汝等主意若何?”诸将徐成等曰:“我众彼寡,不如遏之,使其不得上,可为万全之计也。”秦王曰:“不然,如此则自劳王师也。吾便引兵少却,使彼兵半渡,我以铁骑数十万,向水击而杀之,蔑有不胜!”融曰:“陛下神见,诸将不及。”于是苻融即出传令,是夜移营,却阵十里之程屯祝又令徐成选铁甲军五万待迎。
  时玄打探军人闻秦兵移阵,即忙报于谢玄,大喜曰:“破秦必矣,今夜即行。”桓伊等曰:“秦兵势大,何以破之?”
  玄曰:“此计但瞒不过王猛,今天幸此人已死,使吾成大功矣!彼兵一百余万,连下百余营,今却阵必然混乱,吾乘其乱而攻之,可擒苻坚也。”于是大集诸将听令,即点水路进兵。云是夜半,东南风大作,可用船载茅草,依计而行。令刘牢之领十数支军攻江北岸,桓伊领十数支军攻江南岸,每人各茅草一束,内藏硫黄焰硝,皆带火种,草挑于枪刀之上。但到秦营近林者,因顺风举火。秦兵四十营,只烧十营,间三屯,则彼兵必自乱矣。乘乱之时,以兵击之,各带行粮,不许暂退。连更晓夜,直拿住秦苻坚方止。诸将得令,皆去依行。
  却说秦王当日自出城中,寻思破晋之计,忽见中军帐前,无风旗幡自倒。权翼曰:“此凶兆也,莫非有晋兵今晚劫寨?”
  秦王未信,有军报曰:“上山远远望见晋兵已出,渡水而东去了。”秦王曰:“此疑兵也,只管移营。”令徐成引兵马五万去迎。黄昏左侧,东风骤起。权翼回报水北岸寨中火起,秦王便叫探视。张蚝也来回报,望见水寨中火起。秦王即唤徐成亲往水北岸,张蚝亲往江南,看其虚实,如晋兵到可急回。二将领兵去了。
  初更左侧,喊声动地,西屯军马,齐奔御营。军自相践蹈,死者无数。后面晋兵杀到,正不知多少军马。秦王急急上马,引军奔走。火光连天而起,江南江北,照耀如同白日。苻融引手下数百骑,正逢晋将桓伊,被伊军围住,乱箭射死。谢琰引军来赶秦王,坚望西奔走,前面一军来到,为首乃是晋将谢玄。
  秦王大慌。前谢玄,后谢琰,两军夹攻,四下无路。忽闻喊声,张蚝引军杀入,救秦王出,急上战船。与张蚝等将船棹开中流,被玄令军人在岸上射之,万弩齐发,秦王中箭倒在船上,众将救醒奔逃。时朱序后与部下从军,在秦军中大叫:“秦军大败,秦王死了!”因此,秦军及御林军奔溃而走。其时秦军因移阵大乱,队伍不齐,况兵退不复立住,因此大败。秦王中矢,单舸走过西河下,时天色已明。
  正走间,前面又一军到,张蚝出马迎之,乃秦将徐成,合兵一处。后面晋兵大至,前到一山,乃停马山,张蚝引军上山,山下喊声大震,谢玄人马大队已到,周回把山围祝秦王停住曰:“死据其山。”秦王遥望己兵,自相蹈藉,死者蔽野,塞川重叠,死尸塞江而下,肥水为之不流。围及至次日,晋兵越厚,四面放火烧山,军马乱窜,忽见火光中一将,引数千骑杀上山来。秦王视之,乃邓羌也。羌曰:“四下火光逼近,不可久停,请陛下走回,欲再收兵。”秦王曰:“谁可断后?”傅删曰:“臣愿舍死以挡之!”其日黄昏,张蚝在后,邓羌在前,冒烟突火而下,留傅删挡后。晋兵见秦王时,各皆要争功,并进军突火而来。秦王叫从行军士,尽脱衣甲,叠于山路而焚之,以绝后军,方走得脱。谢玄、谢琰、桓伊、刘牢之会朱序之兵,乘胜追击,无不一当十,百当千,杀得秦兵大败,自相践踏,死者漫山塞野。其走者闻风声鹤唳,皆以为晋兵且至,昼夜不能停息。草行露宿,重以饥冻,死者十去七八。
  谢玄追至青冈,方传令鸣金收军,获得秦王坚乘舆及云母车、仪盖器械,军资珍宝,堆积如山,俱各立册抄记,留献朝廷。
  次日,玄作书使人见叔父谢安报捷,时谢安正与王羲之围棋。驿人持书与安,安令驿人去了。安一面围棋,一面拆书,看其书已,知谢玄已破秦矣。遂将书放在床上,了无喜色,下棋如故。王羲之问曰:“书中何事?”安曰:“小儿辈遂已破秦。”羲之曰:“宜速报朝廷,何事于棋?”言讫辞出。谢安既罢棋,入内过户限,心甚喜,不觉屐齿之折,直入宫见帝,奏曰:“臣子侄托陛下洪福齐天,已破秦师百万于肥水之上,获得秦王云母车及军资宝贝,今进献朝廷。”帝曰:“朕得卿子侄等辈,破此强秦,天下幸甚!从今以后,朕何忧焉?”即加封谢安为太保,于是降诏进谢玄为前将军、假节钺,令其振旅,还镇京口。
  是时秦之诸军皆溃散,惟慕容垂所将三万人独全。却说秦王坚奔走淮北,淮北饥甚,又无粮草,百姓进壶飧豚髀供给。
  秦王坚受食之,大悦曰:“较公孙豆粥,刘秀麦饭,有加无减。”坚以帛赏百姓,百姓辞曰:“陛下厌乐安苦,自取危困,民为陛下子,陛下为民父,安有子饲其父而求报乎?”弗顾而去。
  坚谓张夫人曰:“吾今有何面目治天下乎?”潸然流涕。
  当秦王坚闻诸军皆溃,惟慕容垂三万人全师淮南,乃领千骑奔垂。探事军人报曰:“今有秦王坚大败,引残军千骑前来见将军。”当世子慕容宝谓父慕容垂曰:“五木之祥,今其至矣。”又曰:“秦王兵败,委身于我,是天借之以复燕柞,此时不可有失也。”垂曰:“汝言是也!然秦王待我甚厚,今兵败以赤心投命于我,何可害之?若氐运必穷,吾当怀集关东,以复先业耳。”时诸将佐皆劝垂杀坚,垂不从。遂自出中军迎秦王坚入内,悉以兵符还秦王坚。
  坚大悦,收集离散,乃使子苻丕同燕之旧将丁零守长乐,与垂等北至洛阳。众复十余万,百官仪物,军资略备。
  当慕容垂言于秦王坚曰:“北鄙之民,闻王师不利,轻相煽动。臣请奉诏书以镇安阳,聚集军粮,以图再举报仇。就因便入展拜先祖庙陵,以尽臣等一点孝心,陛下圣意云何?”秦王坚曰:“从卿所请,领兵往镇。”垂谢恩拜辞,即出领兵起行。权冀谏秦王曰:“国兵新破,四方皆有离心,宜征集名将,置之京师,以固根本。垂勇略过人,世家东夏,固以避祸而来,其心岂止欲作冠军而已哉?譬如养鹰,饥则附人,饱则飏去,岂可解其所纵,任其所欲也?”秦王坚曰:“卿言是也!然朕已许之,匹夫犹不食言,何况万乘乎?若天命有兴废,固非智力所能移也!”翼又曰:“陛下重小信而轻社稷,臣见其往而不返,关东之乱自此始矣!”坚亦不听。
  第二六二回  吕光率兵伐西域
  却说先车骑将军吕光率兵七万去伐龟兹,将至其地,闻秦王苻坚寇晋,光意欲更须后命,抽回部将。杜进曰:“节下受任赴机,宜之速行,何更留乎?”于是光传令进兵,行至流沙,三百余里地下无水,掘井四十余丈亦无泉出,军皆渴甚,将士失色,皆来禀光。光曰:“吾闻李广以精诚玄感,飞泉涌出,吾等岂独无感致乎?皇天必将有济,诸军不足忧也!”言讫,命排香案,亲自祈告天地,俄而天降大雨,平地水深三尺,遂得进焉。
  时焉耆国国王率其旁国降光,光受而慰之,引兵直至龟兹国。帛纯闻秦将吕光以兵来寇其国,遣大将金德率兵二万出城来战。金德受命,即出领兵。金德上阵,使开山大斧,有万夫不当之勇,更有五子,精通武艺,骑射过人:长曰金瑛,次曰金瑶,三曰金琼,四曰金琪,五曰金琚,俱各英雄。是时金德领主命,引本部军马八万来迎。前至凤鸣坡,相遇吕光,两下各自布阵。金德兵摆开门旗下,金德出马,五子列于两边。厉声大骂:“反国之贼,敢侵吾境?”吕光纵马挺枪,大怒而出,单搦金德交锋。长子金瑛,挺枪与吕光交战,战不三合,吕光刺死金瑛于马下。次子金瑶大怒,又纵马一口刀来与吕光交战,光乃抖擞精神,施逞平日虎威,骤坐下马,交马未五合,吕光斩瑶于马下,全然不惧。第四子金琪,见二兄俱敌光不过,也骤坐下马,轮手中两口日月刀,与金琼、金琚三人围住吕光。
  光在中央独战三将。无移时,金琪中枪,翻身落马。二将慌救,吕光倒拖枪便走。金琼骤住马,收了戟,取箭射之,被吕光用枪连抵。琼射三箭皆不中,琼操了戟,奋力赶来,将及赶到,却被吕光一箭射中面门,应弦坠马而死。金琚随后赶来,一刀砍下。吕光施放不中,弓箭皆弃,闪过其刀,生擒金琚归阵,杀之。复取了枪刀,坐了马杀过对阵。金德见五子皆丧于吕光之手,心胆皆裂,急走入阵躲避。西域兵素闻吕光之名,又见如此之雄,谁敢交锋?马到处,喝声阵开,皆纷纷乱走,曳兵倒退。吕光匹马单枪,冲入西阵,如入无人之境。参军段业见吕光大胜,率秦兵一掩,西域兵大败而去。金德险被擒捉,弃马步行而逃入城。
  吕光收军回寨,诸将贺曰:“某闻将军少年如此英雄,不想寿已四旬,精神尚在。今日阵前,独诛五将,世之罕有。”
  吕光曰:“吾孤军悬入,若不力诛其将,则功难成。汝等诸将,各宜效力,共成大功。”言讫,传令教军攻城。
  却说金德败回入城,哭见帛纯道:“秦兵势大,不能抵挡,五子皆已丧命。”龟兹王帛纯曰:“似此怎生奈何?”金德曰:“不如收拾珍宝,逃避阴谷,待其师老,然后击之。”帛纯从之,命宫人收拾珍宝,使金德杀开城门,领亲属逃避去讫。mpanel(1);
  吕光见龟兹国王逃走了,亦不追赶,遂引兵入城,宰马杀牛,大飨土卒,犒劳三军。是时龟兹附近王侯来降者,共三十余国,吕光皆抚而遣之还国。乃使人寻讨鸠摩罗什。
  史说鸠摩罗什,乃天竺人,世为相国。其父鸠摩罗炎,持身有大节,将嗣相位,乃避辞出家,东度葱岭。龟兹王闻其名,郊迎之,请为国师。时王有妹,年二十,才悟明敏,诸国交下聘,并不许。及见罗炎,心欲留之,乃逼以其妹妻罗炎。炎既与王妹匹配,王妹遂有娠,罗什在胎,其母慧解倍常,生下罗什。及年七岁,遂与母俱出家,罗什从师受经,日诵千偈,偈有三十二字,凡三万三千言,义亦自通。西域诸国咸服。罗什始携母至,讲说诸经,诸王皆长跪坐侧,令罗什践而登焉。苻坚闻之,密有迎罗什之意,因是乃遣吕光等率兵西伐龟兹。光临行,苻坚谓曰:“若获罗什,即驰驿送之。”
  今吕光既破其国,乃使人寻得鸠摩罗什并其母至。光见其年少美色,以凡人戏之,欲强妻以龟兹王女。罗什与母拒而不从,坚辞甚苦。光曰:“道士之操,不愈先父,何所固辞?”
  乃闭之密室,饮以醇酒,至酣乘醉入室强逼,罗什不得已,遂妻之。吕光迷恋龟兹国不思归期。及见龟兹宫室壮丽,命参军段业著《龟宫赋》以颂之。龟兹国人,奢侈厚于养生。家有葡萄酒,或至千斛,经十年不坏。士卒沦没酒藏者相继矣,由是吕光留恋,无有归心耳。
  却说乞伏国仁,陇西鲜卑人,父司繁,降于秦苻坚,使镇勇士川,卒,国仁代镇其地。闻秦王坚败于晋,乃谋反,自称大单于、秦、河二州牧。自勇士川至都于金城,聚众一二万人,不听秦命,改号建羲元年,国号西秦。却说乞伏国仁为秦前将军,从秦王坚寇江南。国仁叔父步颓闻秦师大败,乃率陇西谋叛。秦王坚闻知,使国仁以兵五千讨之。国仁遂与叔父步颓,合兵十万余人谋叛,经略秦境。
  却说慕容垂领兵至安阳,其子慕容宝曰:“父亲欲建中兴之业,独力难成,吾之旧将,皆在长乐公苻丕处,父亲不如入城,只佐参苻丕,私与皇甫真等同议兴兵之策。”垂曰:“此计大善,汝率兵先行,吾自入参苻丕,密会旧将,同议兴兵之策。”于是慕容垂自引从人入安阳,参苻丕,使其子宝率兵西行。
  第二六三回  慕容垂谋复称燕
  却说慕容垂来见长乐公丕,丕亲自出迎之。赵秋密劝垂就座杀丕,因据邺起兵,垂不从。
  丕还,欲谋袭击垂,当侍郎姜让谏曰:“垂反形未著,而擅杀之,恐非所宜也。不如以上宾待之,严兵卫之,密表情状,听敕而后图之则可也。”丕从之,乃馆垂于邺西驿,令守之。
  垂潜与燕故臣皇甫真等曰:“今秦王败于肥水之上,其锐气已坠,不能复振。吾以计脱身至此,以参长乐公为名,来见卿等一面,同议中兴之策,再复燕柞,共灭强秦。今被苻丕令人监我于邺西舍,不与我去,卿等以为何如?”皇甫真等曰:“复燕宜乘此时,奈我等皆无兵权,不知殿下部下还有多少兵?”垂曰:“未上万人。”真曰:“殿下速使人以书往关东,使旧将丁零、翟斌二人起兵先叛。秦王必然诏殿下兴兵去讨,乘此机会,可以脱此。招集人马,若上十万,以讨丁零为名,所过郡邑必然以牛酒郊迎王师。因其无备,可下诸郡,再移书报知各处,燕王必然响应。待应,举兵向长安,大业指日可定矣。”垂曰:“然,得卿同行,事方有成。”真曰:“吾若随殿下去,长乐公必疑,反为不美。”垂曰:“既如此,吾来日就发书与二人就去,再当会公。”言讫辞归。
  于是,垂密使人送书与丁零、翟斌,令其起兵作乱。零、斌得书,聚二万余人,骚扰秦境,关东守将上表告急于秦王。
  苻坚问文武曰:“今丁零、翟斌谋反,文武之中,谁人肯去讨此跋扈?”权冀曰:“国兵新败,京师之众,不可调遣,宜固守根本。可使人赍诏,遣冠军将军慕容垂起兵去讨,可得两便。”秦王坚曰:“如何两便?”翼曰:“慕容垂父子,焉肯久为人臣?必有异谋,使其讨丁零、翟斌,正如两虎相斗,必有一伤,从其自灭。慕容垂灭得盯翟亦好,盯翟灭慕容垂亦好,此不为之两便乎?”秦王坚曰:然!“于是使驿驰诏书来北鄙,诏慕容垂去以兵讨丁零、翟斌。
  垂得诏并不推辞,只道军粮稀少,因此慕容垂谓使人曰:“卿回朝,托烦善言奏知。”使人去了,垂径将诏书来见苻丕,称主上令其讨盯翟之乱,以兵符乞兵起行,丕犹豫。
  当石越言于丕曰:“垂有恢复旧业之心,今复资之以兵,以为虎添翼者也。”丕曰:“垂在此常恐为肘腋之变,吾置之于外,不犹愈乎?今主上之命,焉敢违之?”思半晌,乃以羸兵敝铠给之,又遣苻飞龙率氐骑一千,为副将,密戒飞龙曰:“垂为三军之帅,卿为谋垂之将,行矣,勉之!”飞龙曰:“谨领密旨!”言讫,遂统兵行。当垂辞丕曰:“臣欲人邺拜辞祖庙而去,告知殿下。”丕曰:“卿今有急,不及拜庙,火速前去。”垂见丕不许,乃潜服而入,亭吏禁之,垂怒斩亭吏而去。
  石越言于丕曰:“垂反形已露,可因此除之。”丕曰:“淮南之败,垂侍卫乘舆,此功不可忘也。”越退告人曰:“公父子好为小仁,不顾大计,终当为人擒。”
  时丕留慕容农及楷、淮、绍于邺为质。垂行离安阳关,闻丕与飞龙谋欲杀己,因怒激其众曰:“吾尽忠于苻氏,而苻氏专欲图吾父子,吾虽欲已,得乎?”乃于河内募兵,旬日间有众八千。夜袭飞龙氐兵,氐兵不备,尽被杀之。垂以书遗秦王坚,言其故,而慕容凤等亦各率部曲归。翟斌会秦豫州牧、太原公苻晖,领毛当讨斌、凤,被斌、凤合兵击败斩之。
  垂遂济河焚桥,有众三万,遣人告子农等,令举兵。农等遂以晦日将数十骑,微服密出邺,奔列人,止于乌桓鲁利家。
  利为之置馔,农笑而不食。利谓其妻曰:“恶奴,郎贵人,家贫无以馔之,奈何?”妻曰:“郎有雄才大志,今无故而来,必将有异,非为饮食来也。君亟出远望,以备非常。”利从之。
  农笑谓曰:“吾欲集兵列人,以图兴复,卿能从我乎?”利曰:“死生惟郎家命!”农乃诣乌桓与张骧说之,骧再拜曰:“得旧主而奉之,安敢不起?”于是即招军买马,众至九千人,起兵来会合慕容垂。
  第二六四回  慕容垂大破秦兵
  甲申九年正月朔,长乐公苻丕大会宾客,令人请慕容农同饮,使人回说,不知去向。丕始知其去,使人四出寻之,乃知其在列人,已起兵矣。
  却说慕容农又驱列人士民为卒,斩桑榆插地为兵,裂襜裳于竿为旗。使赵秋说屠各子及康东乌桓等人,各率部众数千赴之,攻破馆陶,收其军资器械,取康台,收马数千匹。于是步骑云集,众至数万。乃推农为骠骑大将军,监统诸将,设立郡署,上下肃然。农以父垂未至,不敢行赏,赵秋曰:“军无赏,士不往,今之来者也,皆欲立功规利,宜承制封拜,以广中兴之业。”农从之,于是赴者相继。农号令整肃,军无喧哗,士民喜悦。
  长乐公闻知大怒,使石越来讨之。农曰:“石越有智勇之名,今不南拒大军而来此,是畏王而凌我也。必不设备,可以计取之。”众将皆曰:“今大兵至,宜治列人之城以治之。”
  农曰:“今已起义兵对敌,固当以山河为城池,何必列人之城治也。”越至列人之西,农参军赵谦曰:“越远来疲倦,请急击之。”农曰:“彼军有甲在外,我军有甲在心,昼战,则士卒见其外貌而惮之,不如待暮击之,可以必克。”即令战士严备以待,毋得妄动。石越既至,令士卒立栅壁垒,农笑曰:“越兵精士众,不乘其初至之锐以击我,乃更立栅,吾知其无能为也。”至暮,农令军士鼓噪出,阵于城西,守门将刘木率壮士四百人,当先毁栅而入。石越无备,见兵入寨,慌上马,两军相遇。石越持枪跃马走出,大骂:“逆贼!秦王有何负汝,发兵谋袭?”慕容农大怒拍马,更不打话,手执大杆刀直取石越,两马相交,战不十余合,石越被慕容农一刀斩于马下。挥兵进击,杀死秦兵大半,其余尽皆逃奔。毛当在后阵闻石越败,急欲上马,农大队涌至,措手不及,亦被乱军所杀。秦兵大败,以此秦人骚动,盗贼群起。
  慕容垂招军买马,积草屯粮,不过半年,众至十万,起兵前来关东。先遣人报知慕容凤、丁零、翟斌,三人闻报,自来迎接人寨,叙谈衷曲,各诉契阔之情,共议复燕之计。丁零曰:“若复燕,可使人往邺报知前将军慕容农,令其起兵相应,我这里一面以兵先取邺城。”垂曰:“闻农起兵将至,吾亦遣人报知,君言正合我心。”当即写书,使田山去列人州,会慕容农一齐起兵,田山领书去了。
  慕容垂与诸将发兵来攻邺城。田山以书见慕容农,农读书讫,即时以兵来会。时垂兵二十万余人,兵至邺郡。弟慕容德、子慕容宝上言曰:“今天下兵起,皆为燕故,吾兄乘此早称尊号,庶使人无异望,士有归心。若不早立尊号,则士民解体,大业难定矣!”垂曰:“然!”于是慕容垂自称为燕王,以世子慕容宝为王太子,以弟慕容德为车骑大将军,封范阳王,又拜王公百余人,使其率众二十余万,长驱攻邺。
  史说慕容德,字玄明,皝之少子也。状貌雄伟,额有日角偃月重文,博览群书,学多才艺。兄垂常与共论国家大谋,言必切至。垂谓之曰:“汝器识长进,非复‘吴下阿蒙’也。”mpanel(1);
  及慕容暐败,徙于长安,秦王苻坚以为张掖太守。苻坚败之于晋,德乃从垂至邺,因劝垂称号,垂乃以慕容德为车骑大将军。
  兵至邺,慕容农兵亦至,闻后燕王到,自引亲随从人入中军参见燕王。燕王垂大悦曰:“得卿来助,大业成矣!”于是后燕王垂封慕容农为上将军,命其以兵与慕容德同屯。次日,会兵攻邺城。
  当长乐公苻丕见燕兵势大,不敢出战,使兵坚守各门。遂召问韩晃等将曰:“今慕容垂兵多将广,难以与敌,攻城用何计可以破之?”韩晃曰:“慕容垂锐气正盛,石越之兵新亡,谁人再敢与战?若守此城,城郭不固,兵甲不坚,不如退守中城。”使人问垂如何起兵,于是丕遣姜让来说,问垂如何起兵。
  让奉丕命来见慕容垂,未及开言,垂曰:“孤受主上不世之恩,故欲保全长乐公,使其赴京师,然后修复旧业,永为邻好。若不以邺城见让,当穷极兵势,恐单马求生,亦不可得也。”让厉色责之曰:“将军不容于家国,投命圣朝,燕之尺土,将军岂有分乎?主上与将军种殊类别,一见倾心,亲如宗戚,宠勋逾旧,一旦因王师小败,遽有异心。长乐公受分陕之任,宁肯拱手输将以百城之地乎?将军欲裂冠毁冕,自可极其兵势,但惜将军以七十之年,悬首白旗,高世之忠,更为逆鬼耳!”垂默然,左右请杀之。垂曰:“彼各为其主耳,何罪?”礼而归之。让上覆秦王坚并持垂表领送长乐公丕归长安,时坚闻知,后见表大怒切恨之。
  时苻丕见垂兵至,料不能敌,乃自领后军,至一更尽,大开东门杀出,以兵退入中城,传令三军,坚守城池,不许出战。
  次日天明,后燕王闻苻丕已走,引众入城,扎住大军。却说秦北地长史慕容泓闻慕容垂攻邺,乃引亲属百余人亡奔关东,收集鲜卑九千人,起兵还屯华阴,招集亡命。平阳太守慕容冲闻慕容垂称王关东,亦招军买马,积草屯粮,众至二万,屯于平阳。却说秦王苻坚在宫中闻长乐公苻丕告急文书至,及知慕容垂、慕容泓等各起兵叛秦,心中大惊,谓夫人张氏曰:“朕若用朝臣之言,岂有今日之事耶?有何面目见朝臣乎?”言讫,命群臣计议,命将去讨。
  第二六五回  慕容垂已复燕祚
  燕王垂遣范阳王德讨秦枋头,攻取之。东胡人王晏据馆陶,为邺中声援,夷夏不从燕者亦尚众。燕王垂遣太原王楷与陈留王绍击之。楷谓绍曰:“今大业始尔,人心未洽,惟宜绥之以德,不可震之以威。”乃出屯于辟阳。绍率骑数百,往说晏曰:“今燕王大兵至此,长乐公尚且奔走。料此小城,内无军粮,外无救兵,安能守之?不如早降,不失封侯之位。”于是,王晏思半晌,开门纳降。王晏一降,于是氐夷降者数十万口,楷留其老弱者,置守宰抚之,发其丁壮者十余万,与晏守邺。垂悦曰:“汝兄弟才兼文武,足以继先王之志矣。”
  慕容泓为秦北地长史,闻燕王垂攻邺,亡奔关东,收集鲜卑,还屯华阴,其众遂盛,自称雍州牧。
  秦王坚闻知泓叛,谓权翼曰:“不听卿言,使鲜卑至此,关东之地,吾不复争,将如泓何?”言讫,乃使广平公苻熙镇蒲坂,征钜鹿公苻睿都督中外诸军事,发兵五万,以窦冲为长史,姚苌为司马,前来讨泓及垂。
  三将领命,即出领兵。苻睿谓姚苌等曰:“今主上令吾等讨慕容垂、慕容泓、慕容冲三人,可讨何处为先?”姚苌曰:“慕容垂兵多将广,连有邺都之地,已称王号,士民归附,难以动遥慕容泓据有华阴,甚得众心,民为之用,军为之力,亦难动之。慕容冲军马新集,民心未归,不如先讨,吾料必然破之。再以得胜之兵,去讨华阴,亦可得,再举攻邺,邺孤亦可下矣。”睿曰:“卿言有理!”于是率兵将进抵平阳,与慕容冲寨只隔二十余里下寨。姚苌谓窦冲曰:“慕容冲欺我远至,劳逸不均,今夜必然来劫吾寨。其城空虚,将军可以兵五千,抄小路去其后,待其兵离了,然后乘虚杀入,必得其城。”冲从之,即率兵抄小径去平阳城外埋伏了。姚苌亦与苻睿各以兵埋伏寨外,只待慕容冲来。
  却说慕容冲闻报事军人说,秦兵在城二十里外屯扎。慕容冲谓左右曰:“今秦兵远来,必然劳苦,正好劫寨。”左右曰:“姚苌颇知兵法,恐有准备。”冲曰:“匹夫仗血气之勇,有何谋策?只管依我而行。”至晚传令,叫军马黄昏造饭饱食,一更出城,二更去劫秦营。三军得令,至黄昏,俱各饱食,全身披挂,人马尽皆衔枚,至一更,乃开南门而出。三更左侧,慕容冲兵至寨前。冲令三军鼓噪呐喊杀进,直入中军,却是空寨。慕容冲急勒马时,忽听得一声炮响,四边喊起,左边苻睿杀出,右边姚苌杀出,两下夹攻,杀得冲兵损其大半。慕容冲舍命杀出重围,走回平阳。
  平阳已被姚苌使窦冲率兵抄小路于城下埋伏,一见慕容冲以兵出城,离了十里之程,窦冲使军人各将云梯三百余只,架在城上,五百余人齐登入城,将守门军人杀了,砍开城门,外军直入,屯于城中。mpanel(1);
  及至天明,慕容冲大败而回,至城下,见城上皆是秦兵旗号,不敢入城。自思上天无路,入地无门,乃忙领百余骑,逃奔华阴来投慕容泓。泓曰:“闻弟在山东聚义,如何至此?”
  冲曰:“弟在平阳,聚众至三万,被姚苌杀败,无处安身,来投贤兄。”泓曰:“汝既来投,吾何见却?弟宜尽忠,同讨强秦,倘得天下,与你平分。”言讫,以慕容冲为前锋将军,率兵二万,出屯城外,以为犄角之势,待拒秦兵。却说苻睿用姚苌计策,破了慕容冲,得平阳城,安抚百姓,分兵去守,遂领兵长驱大进,杀奔华阴郡来。
  慕容泓正欲起兵向长安,忽探事军人回报苻睿兵将至,乃使谋臣高盖来帮慕容冲以兵拒迎。高盖领兵出城,来见慕容冲曰:“今主公遣某同将军拒敌,将军可有计否?”冲曰:“吾却无计,正欲问君。”高盖曰:“依愚之策,前面有穷崖谷可以伏兵,将军可以五千精兵伏其处,吾以二万兵诱敌。待苻睿过穷崖谷了,将军兵出而击之,吾勒兵杀回,两下夹攻,苻睿可擒矣。”冲曰:“此计正合我机。”于是慕容冲依其计,即以五千精兵埋伏于穷崖谷,使高盖率兵二万,出华阴界口诱敌。
  却说苻睿引兵去华阴界口,前兵报有敌兵拒住,不得往前。
  苻睿曰:“慕容泓以谁人为将?”探事军人报,是平阳杀败的慕容冲领兵拒迎。苻睿曰:“只管杀去。”前军得令,杀将过去。燕兵见秦兵来,不敢交锋,尽皆溃逃,穿山度岭而走。苻睿一见,传令三军尽力去赶。姚苌曰:“前面穷崖谷,恐有埋伏,不可去追。适间,拒兵不战而走,宜防暗计。”睿曰:“慕容冲无谋之辈,有甚高计?迫之无妨。”因此秦兵鼓噪大喊,连追十里之程,前军立住不行。睿问之,军报曰:“后面大队军马拦住隘口。”言未毕,前面高盖驱兵杀回,苻睿使姚苌出阵迎敌。前军忽然一声炮响,后军喊起,报道:“后面穷崖谷中,有伏兵杀出。”苻睿大惊,手足无措,忙命窦冲退拒后军。
  冲即竭力以拒后军,睿方得脱,收兵计点,折去大兵三千人,因是两下相持。
  时,慕容泓谓诸将佐曰:“前日虽胜一阵,秦兵势大,终难久持,不如奔回关东。”诸将曰:“吾兵若退,彼必后追,此事若何?”泓曰:“选精锐兵断后。”诸将曰:“如此可行。”于是泓自率精兵在后,使老弱先行。苻睿闻泓退,乃自率兵出邀击。当姚苌闻知,急出谏曰:“鲜卑皆有思归之志,故起而为乱,宜驱令出关,不可遏也。夫执鼷鼠之尾,犹于反噬于人,但可鸣鼓随之,彼将奔败不及矣。”睿弗从,自以兵出,使窦冲为前锋与慕容冲交战。两马相交,战未十合,窦冲大败,走回本阵。苻睿见窦冲大败,亲自披挂,拍马走出阵前,与慕容冲交战,只一合,被慕容冲斩于马下。窦冲见睿死了,亦领部下兵杀出重围而走。秦兵溃逃,乱奔四散。慕容冲挥兵一击,杀死大半。姚苌在前锋,闻后军报苻睿被慕容冲杀了。姚苌大惊,不敢恋战,与左右从骑千余,尽力杀开血路。正遇高盖,二人交锋,战上五合,姚苌拨开军器,拍马加鞭杀开重围,思量欲奔秦,恐秦王苻坚见罪,只得引残兵走奔马牧西川。
  西川使长史上书,报知秦王坚讨罪。坚大怒,将长史斩之,从人走回报与姚苌,姚苌招集残兵,不敢还秦。
  第二六六回  姚苌反秦为后秦
  却说西川豪族伊详等率五万家谋叛,闻姚苌至西川,领五万家入见姚苌曰:“某等遭乱难之世,不遇真明之主,徒抱赤心,隐于此耳。今闻明公盛德,乃将门子孙,某等率众前来,立明公为盟主,守此一邦,未识尊意若何?”苌曰:“吾闻卿等乃西川豪杰,马牧英俊,若欲立盟主,必须立卿,苌乃庸才,因逃难至此,焉敢妄占也?”伊详曰:“吾闻立尊,定须立德,公祖德于民,吾故率众推公,公何辞耶?”言讫,伊详为首下拜,称千岁,十万余人齐声从命,于是姚苌为后秦王,拜伊详为谋事参军,招军买马,积草屯粮,攻讨北边。
  却说慕容冲既杀了苻睿,同高盖又集军马,屯于城外。乃遣人送书谓秦王坚曰:“吴王已定关东,可速备大驾,送家兄皇帝还邺都,与秦以虎牢为界,两下罢兵。”
  坚见书大怒,召慕容暐责之曰:“卿之宗族,可谓人面兽心,不可以国士期也。”因命暐以书招谕泓、冲二人来降。
  暐密遣使谓泓曰:“吾笼中之人,必无还理,且燕室之罪人也,不足复顾。汝勉建大业,吾死,便即尊位。”泓于是进兵向长安。
  却说后秦王苌用伊详计,招众十余万,进屯北地,华阴、新平、安定等郡皆降附之。秦王坚大怒,自率步骑二万,前来讨苌,秦兵屡败。苌兵屯于安公谷下,军中无井,秦人塞安公谷堰水以困之,苌军有渴死者。会天下大雨,后营中水深三尺,营外寸余而已,后秦军复振。坚叹曰:“天亦佑贼乎?”于是苌得活。
  却说慕容泓谋臣高盖,见泓德望不如慕容冲,且持法严峻,因说慕容冲曰:“慕容泓非济世之才,吾意欲以将军为盟主,将军复有意乎?”冲曰:“一身客寄四海,未尝不伤感而叹息,鹪鹩尚有一枝,狡兔犹有三窟,何况人乎?北中丰腴之地,非不欲之;奈泓与吾同一宗亲,甚不忍焉!”高盖曰:“北州天府之国,非治乱之主不可居也。如今慕容泓不能用贤立事,刚而无勇,柔而太弱,此业不久已属他人矣。今天以资将军,此会挫失,岂不闻逐兔先得之语乎?将军欲之,某当效死。”慕容冲拱手谢曰:“倘天助,实出公之所赐也。请暂少歇,再容商议。”当日席散。次早,高盖又语之,慕容冲曰:“既先生有念冲意,从先生计之。”于是高盖密于慕容冲耳畔言曰:“今日明公人城,彼必出迎明公,击盏为号,因而杀之。”冲曰:“然!”因此慕容冲与高盖领军回城。
  慕容泓闻慕容冲大捷而回城,乃引诸从人以果酒在城门内迎贺。时高盖佩剑在前,慕容冲在后而进。见慕容泓执酒在门边,因言曰:“托圣兄洪福,幸获此胜,何劳远迎?”泓对曰:“得贤弟英勇,大破秦兵,生灵百万,无不感戴。”因忙举酒与冲,冲接着,作失手击破,高盖一见,舞刀向前,把慕容泓一刀斩之。泓首落地,诸从皆惊。高盖大叫曰:“降者免罪,逆者尽诛!”于是城中诸将吏人,俱各投降,不敢拒命。因此高盖请慕容冲入为皇帝,即大位,承制行事,复置百官,遂遣将加兵,攻讨北平。mpanel(1);
  先是,秦王苻坚灭燕,慕容冲姊年十四,有倾城国色,苻坚纳之为王妃,宠冠后宫。时冲年十二岁,有龙阳之姿,坚又幸之,因此姊弟专宠。安人吴进中是长安百姓,为之歌曰:“一雌复一雄,双飞入紫宫。”群臣咸惧冲为内乱,时王猛切谏之,苻坚不得已,乃使冲出长安,为平阳太守。又有谣言曰:“凤凰凤凰,止与阿房。”苻坚闻知,以凤凰非梧桐不栖,非竹实不食,乃命植梧竹数十万株于阿房城以待之。慕容冲,小字凤凰,故有先兆之识也。
  八月,燕将慕容德等进兵围住邺城,城中长乐公苻丕大忧,况且刍粮俱尽,削松木饲马,犹不肯降。燕王垂谓诸将曰:“苻丕穷寇,必无降理,不如退屯新城,开丕西归之路,以谢秦王畴昔之恩。”于是将慕容德等传令三军,退趋新城而屯。
  却说晋太保谢安上表,请靖胡乱,以兵北讨。晋帝读表曰:先帝深虑胡贼,势不两立,由胡无隙可乘,故不敢征。后陛下登位,岂期苻坚逆天犯境,蒙托臣以讨贼。臣自知劣才之弱,贼众之强,受命之日,寝不安席,食不甘味,思欲以破秦。
  陛下天威,洪福所致,将士戮力效命,一击破秦百万之兵,使苻坚丧胆于肥水。鲜卑乱生关东,五胡杂植,俱各以秦之军,食秦之粟,杀秦之兵矣!此乃天厌秦人,故有此衅耳!伏望陛下乘此,遣将开拓中原,北方指日可平。甲申大光九年九月,太保臣谢安,谨表以闻,仰于闻听。
  晋孝武帝览表谓安曰:“卿策正合朕心,太保可调拨诸将,以兵起行伐秦。”于是谢安谢恩,即出朝堂,使前将军谢玄率桓石虔诸将,以大兵二十万,来讨河南。河南城堡闻兵至,皆来归附。谢玄领兵入屯河南,分兵戍守,安慰百姓。又使晋陵太守滕恬之以兵五千渡河,入据黎阳。又令参军刘牢之以兵二万,入据碻磝、滑台。分拨已定,谢玄自以大兵屯于河南城,使人前去打探消息。待其来报,然后进兵。
  第二六七回  苻丕求救于谢玄
  却说燕王垂退兵,放长乐公苻丕出走,而苻丕坚守不走。
  垂大怒,复使车骑将军慕容德等率兵围邺。苻丕见燕兵又至,进退无路,只得固守。及闻谢玄入据河南,心中大惊,急聚将佐商议。忽一人昂然而出曰:“殿下休忧,臣虽不才,凭三寸不烂之舌使慕容垂退兵,可保邺都万无一失。”苻丕视之,乃右将军徐成。丕问曰:“卿有何高见,可解此围?”成曰:“某闻慕容垂祖父先仕晋,晋封为侍中;后慕容隽反晋,自立为燕,至暐被圣父灭之,今垂复称燕,晋人不乐其生。某请命去说谢玄与殿下联合,同破燕兵,此围自然瓦解。”丕曰:“汝且试言玄之说辞与吾听。”成于符丕耳边道:“如此如此。”
  丕然之曰:“其说甚奇。”于是修书一封与徐成,从夜半引五千兵,杀出南门,奔河南而来。
  不日入城,说谢玄曰:“秦王与晋无仇,只因慕容垂父子切言劝之,以兵犯境,致结肥水之怨,秦王深悔羞焉。不期逆贼计乘吾败,复自称燕,以兵来攻邺城。今长乐公苻丕遣某以邺都之地奉公,乞赐粮米,救济军民。再以一军救应,同退慕容垂,情愿领众西归,让邺都河南还晋,永远和好,誓不相侵,未审尊意何如?”玄曰:“既长乐公还我邺都之地,怎不救应?吾以米二千斛,汝可先运赴邺,资给军民,吾后即便点兵来救。”徐成拜谢,运粮先回。
  当桓石虔谓玄曰:“将军何不坐待慕容垂去诛荷丕。如何反助粮米,与其救兵?”谢玄曰:“汝知其一,未知其二。慕容垂不减韩信之智,又有吕布之勇,今以兵围邺,苻丕困极,吾若不以粮米馈之,不遣军马救之,荷丕势穷,必然降燕,则邺都何年可得?故吾以军粮救应苻丕,使其同吾杀退慕容垂也。
  苻丕势弱,安敢失信?定要西归,吾唾手可得邺城,河南之地,十有九矣。“诸将曰:”将军神见,我等不及。“于是玄召参军刘牢之至,曰:”汝可以二万兵前去,助苻丕破燕。“牢之从之,即以二万兵来救邺城。
  却说徐成运米二千斛近邺,使人先入城报知苻丕。苻丕以兵出接粮米入城,徐成以兵断后,杀散燕兵,亦入城去。苻丕问曰:“虽得粮米,可支数月,未审救兵何日得至?”徐成曰:“只管坚保城池,以待救军。”于是丕令军人昼夜固守之。
  燕慕容麟攻博陵,城中粮草已尽,功曹张猗恐城破,逾出城,聚众五百以应麟。王兖临城责之曰:“卿是秦民,吾是卿君,卿起兵应贼而号义兵,何名实之相违也?古人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,卿母在城弃而不顾,吾何有焉?今人取卿一时之功则可矣,宁能忘卿不忠不孝之罪乎?中州礼义之邦,不意乃有如卿者乎?”麟怒,身先攻拔博陵,执兖杀之,军民皆恨。
  第二六八回  慕舆文杀刘库仁
  却说平阳太守慕舆文,乃慕舆句之子也。闻苻坚败于肥水,及慕容垂称号自立,乃招集兵马,来攻刘库仁。库仁大怒,点起军马与慕舆文交战,二人交锋,战二十余合,库仁被慕舆文斩于马下。刘头眷见兄库仁被杀,舞大杆刀,拍马来赶慕舆文。
  文又与眷相战,战上三十余合,不分胜败。刘显见叔赢不得慕舆文,持枪前来夹攻,文抵挡二人不住,拨开军器,勒转马头便走。刘显驱兵,击杀得慕舆文之兵大败,逃回平阳去讫。
  时刘库仁既死,其子刘显杀退慕舆文,寻刘库仁尸首葬埋讫。其弟刘头眷代领其众,刘显心甚不平,暗藏利刃入内室,刺杀其叔刘头眷,自领诸部。刘显既领其众,恐皇孙拓跋珪长成复业,乃谓左右林茂、王霸曰:“拓跋珪年已长成,后必为乱,吾欲杀之,恐秦王见罪,吾甚忧患,汝有何计?”林茂曰:“斩草不除根,萌芽依旧发。吾甚虑此,既要害珪,不诬其谋叛,何以杀之?不如先杀拓跋珪,然后使人具奏珪谋叛,吾已杀之,将军有何罪焉?”显然之。茂又曰:“此地常例,每年聚会诸部众官,今期已迫,来日将军使人往请诸部大人赴会,就请拓跋珪同至,若来赴会,留而杀之。”显曰:“其计善矣。”于是刘显使人请各部官赴会,又差人来独孤部请拓跋珪,拓跋珪收拾赴会。燕凤曰:“愚意刘显有害小主公之意,故今来请赴会。”贺讷曰:“何以知之?”凤曰:“显新杀亲叔刘头眷而夺此位,恐小主公成人后来取位,故有谋害之意。”讷曰:“虽有此计,切莫疑心,平阳去此不远,不去反疑。”珪曰:“公之言是也。”张册曰:“筵无好筵,会无好会,主人不可去。”赵俊曰:“某将马军三百人同往,可保主公无事。”
  珪曰:“子杰同去,何足虑也?”拓跋珪与子杰即日同赴平阳,离独孤部百余里,比及到郡,林茂出郭迎接,意甚谦敬。拓跋珪不疑,随后文武官各出迎接,拓跋硅更无疑忌。是日,请于馆舍暂歇,赵俊引三百军士围绕保护,俊带甲挂剑,行坐不离。
  次日,入报九部四十五处将士官员皆到。刘卫辰亦到,显先请商议曰:“拓跋珪世之枭雄,久必为北州之祸,可就今日除之。”卫辰曰:“恐失士民之望,不可行。”刘显曰:“吾已密领秦王诏旨在此。”卫辰曰:“如此,则宜先为准备。”
  显曰:“东门阴山大路,吾已密令宗弟刘和引五千军把住,南门外已使刘中引三千兵把住,北门外已使刘钟领三千军把住,只有西门不必守护,前有大溪阻隔,虽有数万人马,不易过也。”卫辰曰:“吾恐赵俊行坐不离,恐难下手。”显曰:“吾已伏千余兵于城内了,可使王威另设一席于外,以待武将。先请住赵俊,后可行事,吾已安排定了。”
  当日杀牛宰马,大设宴饮。请拓跋珪与众官至堂中。拓跋珪主席,诸公子两边,其余各依次坐讫。赵俊带剑立于其侧。mpanel(1);
  酒至三巡,王威入请赵俊赴席,俊推辞不去,珪命去,俊出就席。刘显在外收拾铁桶相似,三百军都赶归馆舍,只待半酣,号起下手。正值王霸把盏至珪前,以足履珪之足曰:“请更衣!”珪会其意,待霸把过盏,推起如厕。王霸已于后园等待珪,入谓曰:“城外东南北皆有兵马,惟西可走,使君急从后遁去勿迟,刘显已定计害君多日。”拓跋珪大惊,急解马开后园门,飞身上马,不顾从者,望西而走。把门吏问之,珪曰:“吾不胜酒力矣,故先回耳。”挡之不祝时刘显举头不见拓跋珪在座,便遣林茂去追,茂上马引五百马军即便赶之。
  却说拓跋珪出西门,行至大溪,幸有艇船,急上艇船,将金条头雇艄人撑过江,上岸而走去了。刘显赶到江边,不见拓跋珪,只得还城。
  俊饮酒间,忽见人马转动,急入视座上,不见拓跋珪,大惊。急出探馆舍,听得人说,刘显引军追拓跋珪出门去了。因此火急操枪上马,引三百军出城。迎见林茂,问曰:“吾主何在?”茂曰:“使君逃席,不知何往?”赵俊是个谨细的人,不肯造次,遍观军中,并不见动静,前望大溪相隔,别无去路。
  赵俊曰:“汝请吾主,何故着军马四绕?”茂曰:“九部四十五处官员在此,吾为上将,岂可不防护也?”俊曰:“汝逼我主何处去了。”茂曰:“吾听知匹马出门到此,不知何处去了?”因此赵俊忙讨船,引三百人渡,赶五里之路,追着拓跋珪,保护得还本部,来见贺讷,细说刘显谋害之事,及得王霸所救之言,讷曰:“既刘显起此不仁,汝可招军马,以待迎敌。”
  于是拓跋珪始招军买马,积草屯粮,礼贤下士,聘旧大臣,不半岁,积得精兵二十万人。自是威名日盛,刘显不敢攻焉。
  第二六九回  姚苌以兵攻新平
  后秦王姚苌闻慕容冲攻长安,会群臣议进止之策。诸将皆曰:“宜先取长安,建立根本,然后经营四方。”苌曰:“燕人因其众思归以起兵,若得志,必不久留关中。吾当扎屯岭北,广收资实,以待秦王晏去,然后拱手取之。”言讫,乃留长子兴守北地,自将其众攻新平。
  初,新平人杀其部将,秦王坚缺其城角以耻之,新平人深以为耻,欲立忠义以雪之。及苌至,太守苟辅欲降,郡人冯杰等谏曰:“昔田单以一城存齐,今秦犹连城过百,奈何遽为叛臣乎?”辅喜曰:“是吾志耳,但恐久而无救,郡人横被无辜,诸君能尔,吾岂顾生哉?”于是凭城固守。
  后秦兵至,为土山地道以攻,辅亦于内卫之,或战地下,或战山上,后秦之众死者万余人。荀辅乃诈降以诱苌,苌信之,将入城。诸将士告有诈,始觉之而返,辅伏兵邀击,苌几死之,得伊详引兵来救,因此进杀去万余人矣。太守荀辅坚守以拒后秦,粮竭矢尽,外求救不至。后秦王苌使人谓曰:“吾方以义取天下,岂仇忠臣耶?卿但率众还长安,吾止欲得城耳。”辅率民出,苌执而阬之。
  第二七零回  高盖谋立慕容冲
  乙酉十年,高盖诸将立慕容冲为帝,都于阿房城,国号西燕,改元更始元年。慕容冲以高盖为大将军,总督内外诸军事,又以蔡文为右将军,起兵二十余万。西燕王自与高盖及蔡文大发兵马,御驾亲来攻打长安。
  时翟斌恃功骄纵,邀求无厌,又以邺城久不下,潜有二心。
  太子宝请除之,燕王垂曰:“河南之盟,不可负也。若其为难,罪由于斌,若事未有形而杀之,人心谓我忌其功能。吾方收揽豪杰,以隆大业,不可示人以狭,失天下之望。藉彼有谋,吾以智防之,无能为也。”斌果与西秦长乐公丕通谋,事觉,垂乃杀之。
  第二七一回  秦遣姜让说燕王
  晋刘牢之兵至邺,后燕王慕容垂已知苻丕求救于谢玄,遣刘牢之以兵二万来迎,谓诸将曰:“今谢玄以刘牢之将兵二万,来救邺围,若待其至,前后受敌,难以取胜,必须以计破之。”
  乃召慕容农至曰:“你可领五千兵,埋伏于城南六十里内,小林左山埠后,待晋兵到,放火烧山,彼必自乱,乘乱攻之。”
  又唤崔羌至曰:“汝可以五万兵分布,拒住邺城,四门攻之,不可放其出城。”又谓慕容德曰:“贤弟可自引一万军前去诱敌,引晋兵过伏兵之处,尽力杀回,农与卿等夹攻,则牢之必成擒矣。”计议已定,诸将依计而行。
  至第二日,军至小林山,众军停食,食讫。至日晡时,晋军至大林山前,众卒兵立地报曰:“前面燕军拦住去路。”牢之遂拍马持枪,杀奔前来,见慕容德手提钢刀,杀过阵来。牢之迎接相战,战上十合,慕容德诈败便走。牢之催军去追,忽听得一连三声炮响,大林山四、五处火起,大林后鼓噪喧天。
  牢之正慌,山后丁零杀出,与牢之交锋,战上五合,丁零败走。
  后军喊起,牢之急问,军人报曰:“后面小林山后有伏兵杀出。”正欲调兵拒战,前面慕容德杀回,两下夹攻,惊得刘牢之举手无措。丁零又到,牢之又与交斗,斗至十合,丁零又败。牢之拍马加鞭,来救后军。正遇慕容农持刀便杀过来,牢之以枪去迎,二人交战,战上二十余合。牢之见晋兵被火烧死大半,回头一看,只剩五百余人,无心恋战,拨开军器,杀出重围,走碻磝. 却说长乐公苻丕闻晋兵到,与燕兵交战,乃与徐成议曰:“吾守此城无益,不如乘晋燕交兵,杀出退还,再来复邺未迟。”徐成曰:“既要还,即忙收拾军马起行。”丕曰:“然!”
  于是苻丕使徐成为前锋,自为后军,大开西门,领众杀出。正遇崔羌,徐成接战。苻丕领兵杀出,冲过重围。徐成与崔羌交战五十余合,见苻丕离城已远,拨开军器,拍马杀出,保护荷丕望长安而逃。
  却说后燕王慕容垂见荷丕逃回长安,传令各处收军,自引众官入邺城,调兵戍守各处郡邑,出下榜文张挂,抚慰百姓,招纳流散。
  却说秦王坚闻燕王慕容垂攻邺将陷,复宣侍郎姜让至曰:“今邺被困已久,你可前去说慕容垂,道我待他不薄,如何忘恩失义乎?看他如何?”让领命曰:“臣自能措辞,不敢辱君命。”让于是来至,邺城已陷,遂入见慕容垂。姜让厉色责燕王慕容垂曰:“秦王道与将军风殊类别,臭味不同,奇将军于一见,托将军以断金,奈何王师小败,便有异图?况秦王厚遇于君,如何今日忘恩也?依愚之见,胡不以邺见归,不失封侯之位,以免黎庶遭其涂炭耳!”后燕王垂曰:“汝还,善言达知秦王,道关中之地,乃吾家之基,吾故取之。昔蒙知遇之恩,纵长乐公还国,吾已报之矣。”姜让见说不行,即辞归。慕容农曰:“姜让妄诞,何不杀之而放回去?”后燕王垂曰:“两者交兵,使在其间,都各吠其主,任其还,何必杀也!”因是任姜让自回去讫。
  却说晋孝武帝末年,嗜酒好色,以为长夜之饮,以谢安女婿王国宝专利谗谀。谢安恶其为人,每制抑之,国宝诉于武帝,反见宠幸而疏谢安,安甚惭愧。时武帝排宴会大臣,谢安等待坐其饮。武帝命江州刺史桓伊吹笛为助乐,桓伊神色无忤,即吹为一弄,乃放笛奏帝曰:“臣于筝分乃不及笛,然亦足以以韵合歌管。请以筝歌合,并臣有一奴,名李廷,善笛音妙、乞旨召进。”帝曰:“卿自召进。”于是桓伊召李廷入内吹笛,自抚筝而歌。为怨声,其歌曰:为君既不易,为臣良独难,忠信事不显,乃见有愚患。mpanel(1);
  周旦佐文武,金滕功不刊,推心辅王政,二叔反流言。
  声节慷慨,俯仰可听。谢安闻之,泣沾襟,乃越席而就之。
  捋桓伊须曰:“使君于此不凡!”帝甚有愧色,复亲谢安而疏国宝焉。
  却说谢安闻刘牢之败于邺城、谢玄染病,乃奏武帝诏征谢玄,收兵还镇京口养病,待瘥复进。因此谢玄收军,即还京口疗疾。却说慕容暐闻知慕容垂等起兵,遂与诸弟计议起兵,因与鲜卑之众密结交,待慕容垂兵至,以为内应。事泄,秦王坚大怒,使韩晃领禁兵拘慕容暐父子及宗族数十人至,坚谓曰:“吾敬汝,如何而起此意?”慕容暐曰:“家国事重,何论意气?”坚大怒,令人杀之,又杀鲜卑数千人,不存一个。
  时值西燕王慕容冲与大将军高盖、右将军蔡文驱二十万大兵至长安,离城二十里安营。次日整顿军马,来攻长安。
  苻坚大怒,即日将兵,使韩晃为先锋,以兵五万出迎。西燕王冲使高盖、蔡文二人出阵,韩晃出马与高盖交锋,二人战上三十余合,不分胜负。秦王苻坚见韩晃赢不得高盖,自跃马持枪,向前夹攻高盖。西燕王冲见秦王自出战,又使蔡文出迎,秦王苻坚二人接着,相遇便战,上十余合,亦不分胜负。西燕王冲见两军未分胜负,急遣一千弓弩手,各带强弓硬弩,出阵前对射秦兵。秦王坚被西燕兵射飞矢射中,满体流血淋漓,因此抵挡蔡文不住,勒马走回入城。韩晃见箭如雨下,亦走归城,调兵坚守各门。
  西燕王冲见秦兵不出,纵兵暴掠。关中士民流散,道路断绝,百里无烟。秦王苻坚大怒,忽左右奏道:“城中先有谶书《古符传贾录》载”帝出五将久长得。“秦王坚问群臣曰:”此书主何吉凶?“群臣奏曰:”此书分明道使陛下走出五将山避之,可免此难。“秦王坚谓群臣曰:”既如此,可留太子苻宏与韩晃守长安,朕自保家属,与卿杀出,奔于五将山避之。“
  自是召太子苻宏至,交付与韩晃曰:“卿可保太子同守长安,吾与中山公苻诜以兵出五将山以避之,卿宜尽忠,休负于朕。”
  韩晃叩头领命,同太子苻宏调兵保护长安。
  第二七二回  苻坚避难五将山
  却说苻坚与中山公苻诜以兵一万人,开北门杀出重围,奔走五将山去讫。西燕王冲闻秦王坚走,命诸将休追,发兵攻城,一连攻打五日。太子苻宏大惊,把守不住,急召韩晃商议,晃曰:“燕兵势大,难以坚守,如此长安难保,不如走脱,免被所擒。”宏曰:“卿言正合我心。”因此苻宏使韩晃为先锋,领兵至夜开城门,杀开血路而走去讫。百官文武,见太子苻宏奔走,城中无主,百僚亦各逃散。
  至次日,西燕王冲闻苻宏百官皆逃散,乃引诸将文武百官入据长安,大排宴会,封赏功臣。
  却说姚苌因睿被燕兵所杀,惧罪逃于西川。西川豪族伊详推其为盟主,聚得精兵三十万人。忽探事细作军人回报,西燕王冲攻陷长安,秦王苻坚逃在五将山避难。当伊详言于姚苌曰:“此乃天灭秦也,明公不可错过,今苻坚来五将山居,此处又无城郭,极易于攻。明公火速遣将,以兵围住五将山,将秦王苻坚擒来,天下大定矣!”姚苌曰:“君言虽是,奈秦王是我故主,杀之不义!”伊详曰:“当今之世,四海鼎沸,若执仁义,则大事去矣!苻坚肯听王景略之言,必诛慕容垂之首,岂有今日之祸?明公何不察之!”姚苌从之,即唤骁骑将军吴忠至曰:“你可率五万铁骑去五将山,把秦王苻坚擒来,吾与伊详引大军随后接应。”吴忠领命,即出率五万骑前来岐山县,把五将山团团围祝秦兵大乱,尽皆逃散,独秦王苻坚不走,神色自若,坐而待之。俄而,吴忠率军打上山来,苻坚不动,被吴忠执之,族属皆被所擒。忠始令呜金收军,解回陕西。
  第二七三回  姚苌执缢秦王坚
  却说姚苌与伊详率大队人马来到新平,吴忠将苻坚擒至,解见姚苌。姚苌谓苻坚曰:“陛下平素英雄,今日如何被人所执?可将传国玉玺授我,免汝今日之死。”秦王苻坚嗔目叱苌曰:“传国玉玺已送还晋矣,不可得也!你若杀吾,愿求快刀。”姚苌又曰:“今陛下何不效为尧舜,禅位于我,我必以善待陛下,不亦善乎?”秦王苻坚曰:“吾无仁让,汝无德受,圣贤之事,奈何拟之耶?吾求先死,汝休得饶舌!”姚苌见苻坚不屈,使人将秦王苻坚于新平佛寺缢杀之。坚时年四十八岁,在位二十七年。中山公苻诜及张夫人并自杀死。
  伊详、吴忠二人,因劝姚苌上尊号,姚苌始自立为后秦王,改元白雀二年。苌以伊详为丞相,以吴忠为大将军,屯于新平。
  却说晋会稽王道子专权,谗谀孝武帝,疏放旧臣。太保谢安恐为所谗,思以远害之计。次日,乃入朝奏于武帝曰:“广陵饥困,不时作乱,臣请出兵镇抚之。”孝武帝曰:“卿乃国之元老,朕欲委以朝政,不可远离,朕使别将去守之。”安曰:“会稽王道子有公辅之量,必能安抚社稷,何用臣为?”因此孝武帝不得已,与兵二万,与谢安出镇广陵。
  却说谢安出镇广陵,造筑新城,领家属尽来居之。又筑埭于城北。偶及疾笃,唤子孙谢琰、谢琨至卧所,谓曰:“昔桓温在时,吾尝惧不全,忽梦乘桓温之车,行十六里,见一白鸡而回。吾想乘温舆者,代其位也,行十六里止者,今经十六年也。白鸡主酉,今年太岁在酉,吾疾不必起也。汝等尽忠王室,勿怀异心,负吾所志!”言讫而薨。
  于是谢琰等合室举哀,收殓埋葬,使人入报于朝廷。孝武帝闻知谢安已薨,乃下诏谥曰:“文靖公”。先是筑新城,又筑埭于城北,后人追思之,取名为“召伯埭”却说孝武帝见太保安薨,乃以会稽王司马道子录尚书事。
  孝武帝朝夕与道子蒱酒食肉,不理朝政,百姓无不怨之。
  却说长乐公苻丕守邺,被后燕慕容垂所攻走出,西赴长安,入至晋阳。使报至长安不守,秦王苻坚已死,苻丕号啕大哭而为发丧。徐成等上言曰:“既秦王崩世,殿下宜即大位,以安众心,收集散亡之卒,而举中兴。”丕从之,乃即皇帝大位,都于晋阳,以徐成为大都督,命其招集诸兵。
  却说后燕王垂既得邺都,百姓溃散,城中空虚,至十二月,与群臣商议迁都于中山。乃即皇帝大位,国号后燕,改元建兴。
  第二七四回  吕光还国夺西凉
  却说秦都督吕光既平龟兹国,又得鸠摩罗什相助,有留恋龟兹之志。罗什劝之曰:“龟兹国王尚在西地,士民归之,君若不思东还,诚恐兵至,死无葬身之地矣。”光曰:“甚是。”
  因此吕光始传令三军,以骆驼二万余头,及外国珍宝并珍禽怪兽千有余品,骏马万余匹,收拾东还。
  兵至凉州,凉州刺史梁熙与众谋,闭城拒之。高昌太守杨翰曰:“光新破西域,兵强气锐,闻中原丧乱,必有异图,若出流沙,其势难敌。高梧谷口险阻之要,宜先守之而夺其赀,彼既穷竭,可以坐制。如以为远,伊吾关亦可拒也。度此二厄,虽有子房之策,无所施矣。”熙不听,姜水令张统曰:“今唐公苻洛,上之从弟,勇冠一时,若奉为盟主,以率群豪,则光虽至,不敢异心。资其精锐,东合四州,扫凶残,宁帝室,此桓、文之举也。”熙又不听,而反遣人杀洛于西海。吕光闻翰谋,惧不敢进,杜进曰:“熙文雅有余,机鉴不足,终不能用。
  宜及其上下离心,速取之。“光至高昌,翰以郡降。
  至玉门,梁熙移檄责光擅命还师,遣其子胤率众一万拒之,光破擒之。武威太守彭济执熙以降,光杀之。光入姑臧,自领凉州刺史。郡县皆降,独酒泉西郡太守索泮不下。光攻而执之,索泮不降,泮曰:“将军受诏平西域,不受诏乱凉州,梁公何罪而将军杀之?泮今被执,不能报仇,主灭臣死,固其宜也。”
  光皆杀之。主簿尉祜奸佞倾险,与济同热熙,光宠信之。祜谮杀名士十余人,凉州人由是不悦。
  第二七五回  拓跋珪大霸牛川
  丙戌十一年,却说乞伏国仁聚众十余万,占据关西,自称为秦、河二州牧。史臣曰:“夫尺地闭塞,寝生云雾,屯群凶作。自晋室遘孽,胡兵肆祸,封域无纪,干戈是务。国仁阴山遗噍,难以义服,伺我之危,长其陵暴。向使遇钦明之运,遭雄略之主,已当褫魄沙漠,请命藁街,岂暇窃凭边郊,经纶王业者也?”
  却说拓跋珪年二十余岁,张恂上言曰:“大王春秋既茂,宜收中原士庶之望,以建大业,何必久居人下乎?”珪然之。
  燕凤等大会文武于牛川,立珪为王,招集旧臣,聚纳亡命,威名稍振。珪谓旧臣燕凤等曰:“吾志在天下,恨力未及,不能复先王之志,心甚耻之。卿等有何远策,请赐教之!”凤曰:“殿下欲袭王位,秦王已灭,为燕所有。为今之计,莫若使人以殿下亲者与燕王慕容垂为质,请命为王,愿为燕藩。然后乘此聚兵积粮,则大业复成矣。”拓跋珪曰:“卿之高谋,符合我意。”因是珪使参军叔孙建领其叔秦王拓跋觚入燕,朝见后燕王垂,奏称北代王拓跋珪,使其叔秦王拓跋觚来为质,请命复祖王位,愿为燕藩,岁纳财币。燕王垂曰:“既拓跋珪称藩于朕,朕何不允?吾即遣使立之。”于是留秦王觚质燕,复命使与叔孙建还北,立拓跋珪为代王。由是叔孙建回,自此以后,听从燕命。
  次日,代王因思刘显谋害己,以燕凤为前锋将军,自为后军,以兵二十万,来讨刘显及刘卫辰。
  刘显闻军人飞报,拓跋珪自立为代王,今以兵来报前仇。
  刘显即时使人报刘卫辰,会同点起军马,出奔邑城来迎敌。时两军相遇,北代王使南部大人长孙嵩出马,与刘显交战,显舞刀便砍,长孙嵩持枪便迎。二人战上二十余合,刘显气力不加,勒马走回本阵。
  代王珪挥兵一击,杀得刘显之众大败,十停没去九停。刘显以代兵势强,引百余数人走还原部,避于西阴。
  代王以得胜之兵,来攻刘卫辰。卫辰得刘显书,知代王珪来,先起兵五万来迎代军。当时两军相遇混战,卫辰亲自出马,叔孙建持刀去迎。二人交锋,战上十合,卫辰被建斩于马下。
  代王招军一击,杀死刘兵大半,余兵望风溃散。代王始令鸣金收军,珪人据新平城,尽收刘卫辰之家属皆斩之,只走了卫辰之子刘勃不见。
  却说蠕蠕主作叛,来寇朔方。代王拓跋挂闻知,大惊急回,使左长史张兖领兵为前锋,自为军后,共率兵十万,来讨蠕蠕。
  蠕蠕亲自出马,张究以兵连追三百里,以粮尽收军,见代王拓跋珪曰:“蠕蠕远走,况又粮尽,不可久离,宜振旅还都。”
  代王珪曰:“蠕蠕不时为患,正宜乘其大败破之,不然,后必再至。虽则粮尽,可杀马匹为食,亦足三日之粮乎?”兖曰:“足充矣!”代王珪曰:“若足,可杀马匹为食,率兵追之。”
  于是兖从之,与代王珪杀马匹为食,星夜连追六百里,至广漠赤地南林山下,赶着蠕蠕。蠕蠕见追兵至,勒马回来,与张兖交战,未及三合,蠕蠕之众,各自溃散。兖乘势驱兵掩击破之,杀得蠕蠕只余百余人,走还阴山去讫。代王珪始鸣金收军,领众还都。因问张兖曰:“卿曹知我前说三日粮乎?”兖曰:“未知!”代王珪曰:“蠕蠕奔走数日,畜产失饮,至水必留。
  计其道程,二日足能追及,遂率轻骑奔追,出其不意,彼果惊散,故得破之。“时诸将咸曰:”大王圣策,非臣所及也。“
  张兖亦谓众曰:“主上天资杰迈,必能囊括六合。夫遭风云之会,不建腾跃之功,非人豪也。汝等诸君,各效忠尽力,早立大勋也。”诸将曰:“无不效命。”因此代王得取诸部马邑之地,于是诸部士民复归代王焉。
  却说西燕左将军韩延与前将军段随计议曰:“今燕王慕容冲骄侈日甚,臣民不安,如何而可?吾与君百战疆场,侥幸得其京畿。彼今为帝,不顾我功臣,而自为宴乐也,吾欲杀之立君,君肯受其位否?”随曰:“以臣杀君,大不义也,吾不欲之。”韩延曰:“君不从,久必有灭族之患。”随曰:“吾无罪过,屡有大功,何至于此?”延曰:“韩信功高天下死于未央,君何不知?”随被韩延一语之感,遂从之,因曰:“从卿之议。”mpanel(1);
  于是,次日早朝,韩延领兵五百人,拥入前殿。燕王冲正登宝座,被韩延执下杀之。就推前将军段随上座,谓曰:“慕容冲饮酒淫乐,不堪为主,吾故杀之。今前将军段随,有仁有德,可为燕王,汝等大臣,各宜山呼。”时群臣惊得面如土色,无言以对,忽班部中有将军慕容永高声叫曰:“韩延、段随二人,弑君大逆,公等随吾诛此不仁之贼!”殿上阶下众文武齐声应曰:“我等愿随将军同诛杀此弑君之贼也!”于是慕容永先行,众文武一拥而入后宫,各取兵器,杀出前殿。慕容永直奔韩延,韩延接旁军人手中蛇矛来迎,二人步战,战未五合,慕容永砍杀韩延。段随看韩延死了,自见其事不成,乃引五百甲土,杀出内门,引部下之兵,出城逃奔外国去讫。慕容永见段随走了,恐其为患,率鲜卑男女一万人,离长安而往据河东。
  慕容冲之旧臣,推永为河东王,招集离散之兵,要复旧号,因是长安空虚,无人守之。
  却说后秦王姚苌闻慕容永以众往河东,长安空虚,乃领文武百官士民人等,离安定徙都长安,即皇帝大位,国号大秦。
  立其子姚兴为皇太子,改元建初,改以长安为常安。礼聘先秦旧臣,同辅国政,因此权翼等亦被请到,姚苌拜为太常。姚苌性单率,群下有过,常面辱骂。时权翼谏曰:“陛下弘达自任,不修小节,有高祖之量,然轻慢之风,所宜除也。”后秦王苌曰:“此吾之性也,吾于虞舜之美,未有并长;汉祖之短,已收其一,不闻谠言,安知过也?”自是苌始改过焉。
  却说西燕河东王慕容永,闻苻丕称帝于邺,乃问右将军胡仁曰:“吾闻苻丕称帝据邺,欲攻讨之,卿议可否?”仁曰:“苻丕兵不满万,将五百人,若讨之如探囊取物,手到便擒,何难之有?”永曰:“依卿所料,必可得也。”于是慕容永使胡仁为将,自为后队,引兵一万,杀奔邺来,直至城下下寨。
  苻丕大惊。次日,自为将,引兵一万出城,与永交锋,二人战不五合,苻丕抵敌慕容永不住,而走至南,被燕将冯该以兵出迎斩之,其兵俱各溃走。慕容永收兵入城,见内空虚,不堪居止,乃领众进据长子城。胡仁劝其即位,永始据长子城为都,即皇帝大位,复号西燕。
  八月,袍罕诸氏以河州刺史卫平衰老,议欲废之。会七夕卫平宴诸氏,啖青抽剑而前曰:“天下大乱,非贤主不可济!
  卫公老矣,宜返初服。狄道长苻登,王室之族,智略雄明,请共立之。有不同者,即下异议!“青乃拔剑攘袂曰:”不从者,即斩之!“众皆从之。于是推登为雍、河二州牧,率众五万下陇东,攻南安,拔之,称为南安王。十月,秦南安王登,乃丕之族子,闻苻丕被害,代为发丧。其部下大将王城等,乃立坛于陇东,招集离散,谋集秦之旧臣军士,复以苻登即皇帝大位,国号大秦,改元太初元年。
  初,凉州张天锡,秦攻之而败南奔也。秦长水校尉王穆匿其世子张大豫,与俱奔河西,至是魏安人焦松聚兵迎大豫,攻逼昌松,进拔姑臧。王穆曰:“吕光城完粮足,甲兵精锐,不如席卷岭西,砺兵积粟,然后东向,不及斯年,光可取也。”
  大豫不从,乃自称凉州牧,使穆说谕严西诸郡,皆起兵应之,保据杨鸣而已。
  三月,燕王垂欲延文昭段后于别室,而以蔺后配享太祖,议者皆以为当然。博士刘详、董谥曰:“尧母为帝喾妃,位第三,不以子贵陵姜嫄,文昭后宜立别庙。”垂怒逼之曰:“何如不可?”详、谥曰:“主上所欲为,无问于臣,臣按经奉礼,不敢有二。”垂不复问而卒行之。又以可足浑后倾覆社稷,追废之;尊烈祖昭仪段氏为景德皇后,配享太庙。
  第二七六回  代王会议国号魏
  丁亥十二年春正月,却说秦王登立世祖苻坚神主于军中,载以辎骈,卫以虎贲,凡所欲为,必启主而后敢行。兵五万东击后秦,将士皆刻鉾、铠为“死”、“休”字,每战以剑矟为方圆大阵,如有厚薄,从中分配,故人自为战,所向无前。
  苻登既克南安,夷、夏归之者三万余户,遂进兵攻后秦王姚苌之弟姚硕德于秦州。苌闻知,自以兵五千往救。登与苌战,大败之。啖青以弓射苌,中苌臂上,姚苌乃走保上邽城。硕德统其众以拒之。秦尚书寇遗保、渤海王苻懿,自苻丕下邳城之败,走来南安,见南安王苻登。登大悦,即与诸僚议,要立懿为主。懿乃丕之子也。诸将曰:“渤海王年幼,未堪多难,非大王不可为也,何必让之?”于是登自即大位,而置百官。遣使以苻纂为大司马,封鲁王。初,苻纂自长安奔晋阳,襄陵之败奔丕城,至是秦王苻登遣使拜纂大司马,封为鲁王。纂怒曰:“渤海王先帝之子,南安王何以不立而自立乎?”长史王旅谏曰:“南安王已立,理无中改,今寇虏未平,不可宗室中自为仇敌也。”纂乃受命。于是卢水胡彭沛谷、新平羌雷恶地等皆附于纂,有众十余万人。
  却说济北太守温详屯东河,燕王垂观兵于河上,分兵击之。
  详奔彭城,其众皆降。垂以太原王楷为兖州刺史,令其以兵镇之。初,垂在长安时,秦王坚尝与之交手语。冗从仆射光祚言于坚曰:“陛下颇疑慕容垂乎?垂非久为下者。”及取燕取邺,祚奔晋,晋以为河东郡守。至是,惧燕势大,不敢拒战,又诣燕军降,垂见之流涕曰:“秦王待我深,吾事之亦尽,只为公进谗言,秦王猜忌,吾惧死而负之,每一念之,中宵不寐。”
  祚亦悲恸,赐祚金帛,祚辞。垂曰:“卿复疑耶?”祚曰:“臣昔者惟知忠于所事,不意陛下至今怀之,臣岂敢逃其死!”
  垂曰:“此卿之忠,固吾之所求也,前言戏之耳!”待之弥厚。
  时垂之子慕容柔及孙慕容盛及慕容会,皆在西燕长子城。
  盛谓柔、会曰:“主上中兴,东西未一,吾属居嫌疑之地,为智为愚,皆将不免,不若以时东归,何为坐待鱼肉也?”遂相与亡归见垂,垂问盛曰:“长子人情如何?”盛曰:“西京扰扰,人有东归之志,若大军一临,必投戈而来,若孝子之归慈父也。”后岁余,西燕果杀垂子孙无遗者。
  却说代王拓跋珪大会文武,商议国号。清河郡武城人崔宏上言曰:“三皇五帝之立号也,或因所生之土,或以封国之名,故虞、夏、商、周,始皆诸侯,及圣德既隆,万国宗戴,称号随本,不复更立。虽商人屡徙,改号曰殷,然犹兼行,不废始基之号。国家虽统北方广漠之土,逮于陛下,应运龙飞,虽曰旧邦,受命维新,以是登国之初,改代曰魏。慕容永亦奉进魏号。夫魏者,大名州之上国,斯乃革命之征验,利见之玄符也。
  臣愚以为宜号为魏也。“因此代王从之,自是改为魏国,称为魏王。代王拓跋珪既改称为魏王,因问群臣曰:”治天下之道,何者最善,可以益人神智?“尚书右兵中郎李先上曰:”惟经书,三皇五帝政化之典,可以补王者神智。“魏王珪曰:”既若此,朕集天下书籍如何?“先曰:”陛下欲聚亦不难。“于是魏王大集天下经籍。
  是时,后秦王苌遣太子姚兴寇魏,军至柴壁,报入魏来。mpanel(1);
  魏王珪问先曰:“今闻后秦遣其子姚兴犯境,朕欲自以兵去讨,卿有何策,以教寡人?”先上计曰:“兵以正合,战以奇胜。
  今闻姚兴欲屯兵天渡,利其粮道。大王以兵及其未到,可遣奇兵以邀天渡、柴壁左右,严设伏兵,备其表里,姚兴欲进不得,住又乏粮。夫高者为敌所栖,深者为敌所囚,兵法所忌,今兴居之,可不战而取也。“魏王珪从其计,命叔孙建领精兵五万,先入天渡邀兴战,又使长孙嵩、张兖二人,各以兵二万埋伏柴壁左右,绝其粮道。
  时,兴兵大至天渡,与叔孙建战,建诈败退一百里余。姚兴与伊详等以兵追过伏兵之所,兴欲前进,被叔孙建塞守险隘,不能得入;欲屯住,又被长孙嵩等伏兵绝其粮道。姚兴势穷,乃率大众杀出,退后还都,被叔孙建三路兵出,杀得秦兵大败而回去讫。魏王收兵重赏李先。魏王珪密有图燕之志,遣太原公仪奉使至中山,探知虚实。还,言于珪曰:“燕王衰老,太子暗弱,范阳王自负才气,臣料燕王若殁,内难必作,此时乃可图也!今则未可。”珪喜,从之。
  后秦王姚苌遣姚方成攻拔胡嵩垒,执嵩数之:“于何不降?”嵩骂曰:“汝姚苌罪当万死,先帝赦之,授任内外,荣宠极矣。乃不如犬马识所养之恩,亲为大逆,羌辈岂可以人礼期也?何不速杀我,早见先帝,取苌于地下治之。”方成怒,斩嵩三段,坑其士卒。方成还白后秦王苌,苌乃掘秦王坚尸,鞭挞剥裸,荐之以棘,坎土而埋之。
  第二七七回  吕光考核杀尹兴
  戊子十三年正月,却说凉州刺史吕光,闻秦王苻坚为姚苌所害,及闻金华县县令申报,麒麟出于其邑,百兽从之。光以为祥瑞,大赦境内,乃自即三河王位,国号麟嘉。
  吕光既即王位,命张掖督邮傅曜考核属县,巡察清污。时丘池令尹兴贪赃酷刑,闻吕光使傅曜考核诸县,来至丘池。尹兴恐其察报与光,见罪不便,乃接入南亭安下。至夜使腹心人刺杀之,以其尸投空井中。傅曜冤魂不散,每夜来托梦于三河王吕光曰:“臣乃张掖小吏,蒙遣按核诸县,而丘池令尹兴赃状狼藉,惧臣察出报大王,杀臣投于南亭空井中,衣服尸骸,现在井中。”吕光惊觉,而犹见傅曜,久之乃灭。次日使人去南亭空井中,寻觅尸首,果在井中,使人即搬傅曜尸首回报吕光。光大怒,又使人召丘池令尹兴,缚至杀之。因是官吏奉职,不敢酷刑。
  初,光之定凉州也,杜进功居多,贵宠用事,群僚莫及。
  时光甥石聪自关中来,吕光问之曰:“中州人言我为政如何?”
  聪曰:“但闻有杜进者,不闻有吕光。”光由是忌进,使人密杀之。他日与群僚语及政事,参军段业曰:“主公用法太峻。”
  光曰:“吴起无恩而楚强,商鞅严刑而秦兴。”业曰:“吴起丧其身,商鞅亡其家,皆残酷之致也。明公慕之,岂此州士民之所望哉!”光因此改容谢之。
  第二七八回  秦王登与后秦战
  己丑十四年,后秦王苌以秦战屡胜,谓秦军中刻秦王像奉祀,而得秦王坚之助,乃亦于军中立坚像祷之曰:“新平之祸,臣为兄姚襄报仇耳,且陛下命臣以龙骧建业,臣岂敢违之?”
  时秦王登升将楼,遥望见,大声谓之曰:“为臣弑君而立像求福,庸有益乎?”因大呼曰:“弑君逆贼姚苌,何不自出!吾与汝决死战!”苌不应,久奉之,以军未有利益,乃斩像首以送秦。至是秦王苻登留辎重于大界,自将轻骑攻安定,诸将劝苌出与决战。苌曰:“与穷寇争胜,兵家之忌也,吾将以计取之。”乃留兵守安定,夜率骑三万袭登大界,克之,擒名将数十人,掠男女五万口。
  苻登皇后毛氏,美而勇,善骑射,见后秦兵入其营,犹弯弓跨马,率壮土力战,杀七百余人,众寡不敌,为后秦所执。
  苌即将纳之为后,毛氏骂且哭曰:“姚苌逆贼,汝既杀天子,又欲辱皇后,皇天后土,宁容汝乎!”于是苌杀之。诸将欲因秦军骇乱击之,苌曰:“登众虽乱,怒气犹盛,未可轻也!”
  遂止。登来复收余众,屯堡中,不出。
  却说晋帝既亲政事,威权己出,有人主之量。已而溺于酒色,委政于琅玡王道子,道子亦嗜酒,旦夕与帝以酣歌为事。
  又崇尚浮屠,穷奢极费,所亲昵者,皆蚶姆僧尼。近侍弄权,交通请托,贿赂公行,官爵滥杂,刑狱谬乱。尚书令陆纳望宫阙叹曰:“好家居,织儿欲毁坏之耶?”左卫将军许营上疏曰:局吏、卫宫、仆隶、婢儿,皆为守令,或带内职;僧尼乳母,兢进亲昵,悉受货贿;辄使临官,政教不均,暴滥无罪。
  且佛者,清静玄虚之神,今僧尼于五戒佛法,尚不能遵。而流俗兢加敬事,以至侵渔百姓,取财为惠,亦未合布施之道也。
  疏奏不剩道子势倾中外,帝渐不平。侍中王国宝以谗佞有宠于道子,讽八座启道子宜加殊礼,群臣无敢言者。护军车胤曰:“此乃成王所以尊周公也,今主上当阳,岂得为此?”乃称疾不署。
  疏奏,帝大怒,而嘉胤有守。中书侍郎范宁、徐邈为帝所亲信,数进忠言,皆补阙失,指斥奸党。国宝,宁之甥也,宁尤疾其阿谀,劝帝黜之。国宝遂与道子谮宁,出为豫章太守。宁临行上疏曰:今边烽不息,而仓库空匮。古者使民,岁不过三日,今之劳扰,殆无三日之休。至有生儿不及举养,鳏寡不敢嫁娶,臣恐社稷之忧,厝火积薪,不足喻也。
  又言:中原士民流寓江左,岁久安业,谓宜正其封疆,户口皆以土断。又,人欲无涯,奢俭由势。今者并兼之室,亦多不赡。
  盖由用之无节,争以靡丽相高故也。礼,十九为长殇,以其末成人也。今以十六为全丁,十三为半丁,伤天理,困百姓。谓宜以十九岁为全丁,十六岁为半丁,则不为夭折,生长滋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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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宁在豫章,遣十五议曹下属城采求风政,并吏假还,讯问官长得失。徐邈与宁书曰:足下听断明允,庶事无滞,则吏慎其贪,而人听不惑矣,岂须邑至里诣,饰其游声哉!非徒不足以增益,乃虫鱼之所资也。岂有善人君子而干非其事,多所告白者乎?自古以来,欲为左右耳目者,无非小人,皆先因小忠而成其大不忠,先藉小信而成其大不信,遂使谗谄并进,善恶倒置,可不戒哉!足下慎选纲纪,必得国士以摄诸曹,皆得良吏以掌文案;又择公方之人以为监司,则清浊能否,与事而明。足下但平心而处之,何取于耳目哉?昔明德马后未尝顾左右与言,可谓远识,况大丈夫而不能免此乎?
  宁好儒学,性质直,常言王弼、何晏之罪,深于桀纣,或以为贬之太过。宁曰:“王、何蔑弃典文,幽沉仁义,游辞浮说,波荡后生,使缙绅之徒,翻然改辙,以至礼坏乐崩,中原倾覆,遗风余俗,至今为患。纣纵暴一时,适足以丧身覆国,为后世戒,岂能回百姓之视听哉!故吾以为一世之祸轻,历代之患重,自丧之恶小,迷众之罪大也。”
  琅玡王道子恃宠骄恣,帝渐不能干,欲选时望为藩镇,以潜制之。问于太子左卫率王雅,曰:“吾欲用王恭、殷仲堪,如何?”雅曰:“恭风神简贵,志气方严;仲堪谨于细行,以文义皆称,然皆峻狭自是,干略不长,天下无事,足以守职;若其有事,必为乱阶矣。”帝不从,使恭镇京口。
  庚寅十五年春二月,后秦王苌与秦王登相持日久,心生一计:埋伏兵于壕边,使人持书诈降,迎登入城杀之。于是使人去见秦王登,许接其入城,开门纳之。登将从之,将军雷恶地在外闻知,驰骑见登曰:“苌多诈,不可听也。”登乃止。苌闻知,谓诸将曰:“此羌见登,事不成矣。”登亦以恶地勇略过人,惮欲杀之。恶地窃知,乃降于后秦王苌,苌重用之。秦王登与诸将曰:“后秦姚苌兵势已衰,宜急攻之。”将军魏揭飞曰:“臣请一军攻其后,大王使揭飞一人以兵击其前,则苌成擒矣。”登从之,只揭飞以兵来攻。
  后秦将姚当屯于杏城,将军雷恶地反,欲应之,同攻李润。
  后秦王苌欲自击之。群臣曰:“陛下不忧六十里苻登,乃忧六百里魏揭飞,何也?”苌曰:“登非可猝灭,吾城亦非登所能猝拔。恶地智略非常,若南引揭飞,东结董成,得杏城李润而据之,长安东北非吾有也。”言讫,乃潜引精兵一千六百赴之。
  揭飞、恶地引兵数万,氐胡赴之者首尾不绝,见后秦兵少,悉众攻之。苌固垒不战,示之以弱。潜遣骑二百,出其不意,彼兵扰乱。苌纵兵击之,斩揭飞及杀其将士万余,恶地复握兵柄,待之如初。命姚方成于所营之地,每栅孔中,树一旗,以旌战功。岁余,问之,方成曰:“营地太小,以广之矣。”苌曰:“吾自行兵以来,与人战,未有如此之快,以千余兵破三万之众,营地虽小狭,岂以大为贵哉!”
  时冯翊人郭质起兵于广乡,移檄三辅,曰:“姚苌凶虐,毒被神人,吾属世蒙先帝之仁,非常伯、纳言之子,即卿校、牧守之孙也,与其含耻而存,孰若陷首而死?”于是,三辅壁垒皆应之。独郑县人苟曜不从,聚众数千附于后秦击质,质走洛阳去讫。
  第二七九回  后秦王还斩苟曜
  辛卯十六年五月,秦王登及后秦王苌相持,苟曜密使人见秦王登,许为内应。登以兵自曲牢赴之,军于马头源。后秦王苌率众逆战,登击破之,斩其右将军吴忠。苌收欲复战,姚硕德曰:“陛下慎于轻战,是以大败。每欲以计取之,今战失利而更前,何也?”苌曰:“登用兵迟缓,不识虚实,今轻兵直进,此必苟曜与之有谋而来也,缓之则其谋得成,故及其未合,击之必胜。”遂进兵复战,登大败,退兵屯于郿城。
  秦王登退屯,后秦王苌如阴密以拒之,谓太子兴曰:“苟耀闻吾北行,必来见汝,称彼诈降苻登之事,欲来惑汝,汝执诛之。”苌既行,曜果至长安,兴诛之。
  苌进兵,败登于安定城东。登退据路承堡。苌置酒高会,诸将皆曰:“若值魏武王,不令此贼至今,陛下将牢太过耳!”
  苌笑曰:“吾不如亡兄有四:身长八尺五寸,臂长过膝,人望而畏之,一也;将十万之众,望麾而进,前无横阵,二也;温古知今,讲论道艺,收罗英儒,三也;董率大众,人尽死力,四也。所以得建立功业,驱策诸贤者,正望算略中一片耳!”
  壬辰十七年三月,燕王垂以兵五万击翟钊,翟钊大惊,又以兵一万来拒。垂又遣使求救于西燕。西燕王永问于群臣,尚书郎鲍遵曰:“今垂、钊相持,不可与解。使两寇相弊,吾乘其后,此卞庄子之策也。”侍郎张腾曰:“垂强钊弱,何弊之乘?不如速救之,以成鼎足之势。今我引兵趋中山,昼多设疑兵,夜多设火炬,垂惧必而自救。我冲其前,钊蹑其后,此大妙之计,不可失也。”永曰:“遵言是也。”遂不从腾议。
  时垂军至黎阳,临河欲济,钊乃列兵南岸以拒之。垂遣别将将兵,虚屯为疑,乃自徙营就西津。去黎阳西四十里,计为牛皮船百余只,伪列兵仗;溯流而上。钊引兵趋之,垂潜遣王镇等自黎阳津,夜以牛皮船济,营于河南北,立营成列。钊还攻垂,垂命坚壁勿战。钊兵往来大喝,攻营不拔,将引兵退去。
  镇等率兵出战,慕容农自西津济以兵夹攻,大破之,尽获其众及所统七郡三万余户。钊命长子降西燕,岁余谋反,后被慕容永所杀。垂以章武王宙镇滑台,崔荫为司马。荫明敏强正,善规谏,宙甚惮之,简刑法,轻赋役,流民归之,户口滋息。
  却说晋殷仲堪虽有时誉,资望犹浅,到官好行小惠,纲目不举。南郡公桓玄负其才,以雄豪自处,朝廷疑而不用,年二十三,始拜洗马。玄尝诣琅玡王道子,值其酣醉,张目谓众客曰:“桓温晚途欲作贼,云何?”桓玄伏地汗流不能起,由是不自安,而切齿于道子。后出补义兴太守,郁郁不得志。叹曰:“父为九州伯,儿为五湖长。”遂弃官归国,上疏自讼,不报。桓氏累世临荆州,玄复豪横,士民畏之。尝与仲堪厅事前戏马,以矟拟仲堪。参军刘迈曰:“马矟有余,而精理不足。”
  玄不悦,既出,仲堪谓迈曰:“卿狂人也。玄必使人杀卿,卿宜避之,我岂能相救耶?”仲堪即使迈避去,玄果使人迫之不及矣。征虏参军胡藩过江陵,见仲堪曰:“玄志奢侈狂妄,君侯待太过,非计也。”藩内弟罗企生为仲堪功曹,藩谓曰:“殷侯倒戈授人,必及于祸,君不早去,悔无及矣!”罗企生遂同藩而归。
  第二八零回  燕王老叩囊底智
  癸巳十八年秋七月,秦丞相窦冲以众叛,自称为秦王,改元秦。秦王登以兵二万讨之,冲大惊,使人求救于秦王苌。苌自将救,尹纬言于后秦王苌曰:“太子仁厚有闻,而英略未著,请使击登以显其威。”苌从之,使兴将兵一万,诈言去攻胡空堡。登闻知,去解冲围,以兵救胡空堡,实兴以兵暗袭西京,大获而归,复镇长安,自是姚兴名亦振。
  十月,燕王慕容垂与诸臣议伐西燕。诸将曰:“永未有衅,我连年征伐,兵卒疲敝,未可伐也。”范阳王德曰:“永,国之枝叶,僭举位号,宜先除之,以安民心。”垂曰:“司徒意正与吾同,吾虽老,叩囊底智,足以取之,终不留此贼以遗子孙也!”遂发兵中山,次于邺。
  时西燕王慕容永闻知,以兵分道拒守,聚粮台壁,遣兵戍之。既而垂屯兵于邺西南,月余不进。永疑垂欲诡道由太行人,乃悉敛诸军,屯太行口,惟留台壁一军。四月,垂引大军出淦口,入天井关。五月,至台壁。台壁兵少,垂因此破之。永召太行兵回,自将精兵五万拒之。垂陈兵于台壁之南,密计遣轻骑伏涧下,自战伪退。永众追之涧中,伏兵大发,断其后,诸军四面俱进,大破之。永大败,走归长子城。八月,垂兵追至,围长子城。西燕王永困急,使人求救于晋、魏,兵皆未至。西燕将兵皆叛,开门纳燕兵。燕王垂执慕容永斩之,得所统八郡七万余户,勒兵而还。
  却说后秦王姚苌梦苻坚砍其头曰:“吾待汝不薄,如何谋反害朕也?今日必砍杀你!”姚苌寤而惊悸成疾。十二月,苌疾甚,以众还长安,召太尉姚旻、仆射尹纬等至长安,受遗诏辅政。并谓太子兴曰:“有毁谤诸公者,慎勿受之!汝抚骨肉以恩,遇大臣以礼,待物以信,治民以仁,四者不失,吾无忧矣。”苌言讫而卒。姚兴秘不发丧,自称大将军,欲率众伐秦。
  第二八一回  姚兴举兵伐苻登
  甲午十九年春正月,秦王苻登设朝,将军王成上言曰:“臣昨闻姚苌身死,其子姚兴僭位,不为发丧,要来攻我。陛下宜乘其新丧,国内不定,以倾国之兵,先去讨之,可复旧都也。”秦王登曰:“姚兴小儿,折杖笞之耳,吾岂畏之哉!卿可为我前部先锋,速出点兵,吾自为后队,以兵接应。”于是王成以五万兵为先锋,秦王苻登领军十万为后队,大刀阔斧,杀奔东来。早有探事军人探知其事,即回长安,报知后秦王。姚兴大惊,急聚文武,文武失色。班部中忽闪一人出曰: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,彼既来犯我境,陛下可自亲征,则将士用命,何故惊耶?”众视之,乃尚书令尹纬。是时姚兴闻苻登领兵犯境,心中大惊,而问文武,文武失色,当尹纬出班,请后秦王亲征。
  后秦王从之,以尹纬、伊详为左右将军,乃起兵七万来迎苻登。
  后秦王姚兴自以兵五万为后队,长驱并进而行。大军已至泾阳,秦王苻登大兵亦到,两军各隔四五十里下营。
  次日,尹纬使牙门将军龚超领一军出马试战。龚超出马来与秦将田双交锋,战不数合,龚超竟被田双斩于马下。余兵败回来报尹纬,纬大惊,便差大将王来、廖嶷二人,引兵二万出战。田双领兵已到,后秦二将领兵迎至,两阵对圆,廖嶷出马,王来把住阵脚,田双挺枪来迎,两马相交,战有十余合,不分胜负。田双佯输诈败。望阵而走,嶷拍马便追,背后王来料田双是计,慌忙骤马出阵,大叫:“休赶!”廖嶷勒马回时,田双取流星锤追打来,一锤正中其背,打得嶷伏鞍而走。双便待赶来,却被王来接住,救得廖嶷回阵。田双驱军掩杀,两军混战一场,后秦兵折亦多,王来引军退回。嶷口吐鲜血,来报尹纬,说:“田双英雄。”尹纬见折了一将,嶷又被打伤,急请伊详商议曰:“如今田双如此英勇,如何可破?今日之事,非将军莫能敌也!而苻兵锐气正盛,吾兵新败,不可以力龋吾欲以计破之,用将军一行,方可成耳!”详曰:“用何计,我万死不辞!”纬近详耳边说道:“如此如此!可破苻登也!”
  详曰:“我即依计而行。”言讫即出,作诈降书一封,差人去降苻登。
  却说秦王苻登正坐中军,忽报山路中捉得奸细,言有机密事,特来求见大王,误被伏路军捉来,道乞退左右,方敢呈书。
  秦王登尽叫帐下人退避了,其人曰:“小人是伊详手下心腹人,蒙本官差遣,有书在身上。”苻登命急忙去其绳索,其人于贴肉衣领内,拆出密书,苻登看其书云:马牧伊详百拜,谨上大秦王陛下:念臣食秦禄,守秦西州,叨窃厚恩,无门可报。昨者误从姚苌之叛,陷身于不义之中。
  苌今已死,子兴复位,宠信尹纬之愬,忘却小臣之功。今幸陛下御驾亲征,敬奉此书来降,乞赐听纳。来晚详举火为号,先烧尽姚兴粮草,至晚陛下亲提大军来击,臣等以兵内应,则姚兴成擒矣。非欲立功报国,实欲赎罪。倘沭照察,速须来命。
  秦王苻登看书毕,喜曰:“是天使吾成功矣!”赏其来人。mpanel(1);
  吩咐依期会合,不可有失。使人去了,乃唤田双、王成等进内商议。秦王登曰:“今伊详暗献密书,举火为号,令朕接应,卿可整备军马,来夜前去。”王成曰:“尹纬多谋,能使用人,恐防其中有诈。”秦王登曰:“姚兴宠用详,朕亦不信,今反亲任尹纬,伊详安肯听其使令?卿等勿多有此疑心,朕自披挂,当先应敌。”于是二人不敢违命,即出点兵。
  却说使人回报伊详,称说来晚苻登以兵来应。伊详将其言来达尹纬,尹纬喜曰:“苻登成擒矣!”遂唤廖嶷、王来二人至,曰:“你二人可引二万军伏于山南左右交牙谷中,待苻兵过了,可出搬木石,垒断苻兵归路,就将此兵掩回。”又谓伊详曰:“公引一万兵,伏于山傍,放火以诱其兵,其兵若到,乘时杀之。”又唤小将刘其至曰:“你可引兵五千,待苻兵败,回至山南放火,烧其林木,彼兵自乱,吾以兵追捉苻登。”计议已定,诸将各自整点军马,依计而行。
  次日黄昏左侧,秦王荷登留太子苻崇,以兵五千守寨。自与王成、田双以兵五万,至一更起行。及至半路,望见前面尹纬寨中,火光冲天而起。秦王登曰:“可速行到寨。”因此五万人马,赶至寨前,鼓噪杀入寨中,不见一人出来,只是一个空寨。登惊说:“中计了!火速退兵!”忽听得一声炮响,寨后伊详引兵杀出,正遇田双交马便战;未有十合,田双败走。
  苻登在先,领兵走还原路,至山南。却见山上火起,烧着林木,苻兵乱窜。被刘其以五千兵乘势杀出,杀死苻兵大半。苻登慌了,单骑走至交牙谷,路皆垒断了,只得再杀回来。廖嶷、王成从谷内两边杀出,田双紧跟保定而走。又遇尹纬大军拥至,田双舞刀直奔尹纬。尹纬持枪相迎,两马相交,战不十合,田双惊慌,措手不及,被尹纬刺杀于马下。苻登拍马冲走,被伊详背后一箭,正中后心,落于马下,被尹纬赶至,擒住苻登,押回大寨缚祝战至天明,苻登大兵尽皆被他一阵杀了,只走了王成。尹纬将秦王苻登押至大寨,来见后秦王姚兴。姚兴传旨,押出军门斩之。尹纬方出传令收军,屯于(乡坙)阳,犒劳六军。
  却说王成见苻兵被杀过半,料必难以抵敌,乃上山越岭而回自寨,保太子荷崇走回汉中城。闻秦王登被执杀之,王成恐众散去,乃立苻崇为秦王,即皇帝大位,以安众心。由此士民归之,军将未散。
  却说后秦王姚兴使尹纬以兵过山南来,不见苻兵,乃是空寨,回奏后秦王姚兴。姚兴传令收军振旅,复还长安。群臣上贺,立姚兴为后秦王,改元皇初元年。
  三河王吕光以秃发乌孤为河西都统。乌孤本鲜卑别种,与拓跋同一祖,后徙河西。乌孤雄勇有大志,与大将纷陁谋取凉州。纷陁曰:“公必欲得凉州,宜先务农讲武,礼贤修政,然后可也。”乌孤从之。吕光遣使拜乌孤为鲜卑大都统,群下皆曰:“吾士马众多,何为属人?”石直若留曰:“吾根本未固,大小非敌,不如受以骄之矣。待衅而动,则凉州可得也。”乌孤乃受之。
  却说秦、河二州牧乞伏国仁身死,其弟乾归自立为凉王。
  闻秦王苻登既死,其子苻崇即位于汉中,乃率部下五万大军,来攻汉中城。王成忙率兵五千出城共战,交马一合,王成被乾归斩于马下,余兵溃乱。苻崇见王成死了,自以禁兵出城拒之,与乾归交锋,亦未上十合,秦王崇被乾归斩之,杀散残兵,乃领众出城。于是临因之地,尽属乾归。乾归始自立为西秦王,改元太初元年。
  乙未二十年,时会稽王道子专权奢纵。赵牙、茹千秋皆捕贼之吏也,俱以谄赂得进。道子以牙为郡守,千秋为参军。牙为道子开东第,凿山穿池,工用巨万。帝尝幸其第,谓道子曰:“府内有山甚善,然修饰太过。”道子无以对。道子惧帝,谓牙曰:“上若知此非人力所为,汝当必死。”牙曰:“公在,牙何敢死?”营作弥笃。千秋卖官,招兵聚货累亿,搏平令闻人奭上疏言之,帝益恶道子,而逼于太后,不忍废黜。帝乃擢王恭、殷仲堪、王珣、王雅等,使居内外要任以防之。道子亦引王国宝、王绪为心腹。由是朋党竞起,无复向日友爱之欢矣。
  太后每和解之。徐邈言于帝曰:“汉文明主,犹悔淮南,会稽王虽有酣媟之累,宜加和好,以慰太后之心。”帝然之,又委任道子如故。
  第二八二回  慕容垂举兵伐魏
  却说北魏王拓跋珪大集文武,商议安内之策。当叔孙建曰:“安内之策,莫若富国强兵,则敌自服,而内始安。今国内狭隘,兵卒十万,粮无支年,若欲安内,必须叛燕,侵取附寨诸部,方可聚兵。”魏王珪曰:“然!奈国内无良将堪领大兵,而行攻讨。”建曰:“臣举一人,气度魁杰,武力绝伦,常用丈八蛇矛,每嫌细短,后令匠人大做之,犹嫌其轻,复辍大铃于刀下。其弓力倍加常人,常以矛刺人,遂贯而高举。又常以一手插矛于地,驰马伪退,敌人争取拔不能,彼引弓射之,一矢连射二三人,人皆怕之。每从先帝征讨,先登陷阵,敌无众寡,莫敢挡其锋。因此勇冠一时,乃陛下宗室、陈留王拓跋虔也。陛下若用此人为将,征讨诸部,无不克也。”魏王珪从之,宣陈留王拓跋虔至,谓曰:“安平公叔孙建称卿有文武之才,荐卿为将,攻讨诸部,以兵五万,委卿前去征讨附近诸部。”
  拓跋虔曰:“臣愿尽犬马之劳,前去攻讨诸部,不得其地,不敢生还。”言毕即出,点起军马,来犯燕境。
  却说后燕王设朝,群臣奏知北代魏王拓跋珪谋叛,遣陈留王拓跋虔以兵五万犯境。燕王垂闻奏,即宣太子慕容宝、辽西王慕容农、赵王慕容麟至曰:“今魏拓跋珪谋叛,以拓跋虔为将犯境,汝可率兵八万,自五原去伐魏王。”散骑常侍高湖谏曰:“魏与燕世为婚姻,结好久矣。间以求马不获而留其弟,曲在于我矣,奈何遽击之?拓跋珪勇而有谋,幼历艰难,兵精马壮,未易敌也。太子年少气壮,必小魏而易之,万一不如所欲,伤将损兵,愿陛下察之!”垂怒,免湖之官,即日令慕容宝等领兵起行。
  斯时魏王珪闻知,乃问僚佐。张兖言于珪曰:“燕狃于屡胜,有轻我心,宜羸形以骄之,乃可克也。”珪遂从之,悉徙部落畜产,日渡河千余里以避之。燕军至五原,降魏别部三万余家,收穄田百余万斛,进军临河,造船为济具。
  第二八三回  太子宝败参合陂
  九月,魏王珪进军临河,燕太子宝列兵造船将济,风吹其船泊南岸,是此难以进攻。魏王遣军,获其甲士三百余人,皆释而遣之。
  初,宝之发中山也,燕王垂已有疾病,既至五原,魏王珪使人邀截中山之路,不与通其往来。忽垂遣人持书送来,被魏王珪之人将其使者执之。宝遂数月不闻垂之起居。魏王珪使所执之使者,临河告之曰:“若父已死,何不早归?”宝等忧恐,士卒骇动,宝即传令暂且退兵。魏王珪探知,使洛阳公遵以七万兵追燕军之后。
  十月,燕太子宝令军烧船夜遁,是时河冰未结,宝以魏军必不能渡河,不设斥堠。
  十一月,暴风,冰合。闻宝兵退,珪乃引兵济河,选精锐三万余骑,急迫之。
  燕军至参合陂,有大风,黑气如堤,自军后来,临覆军上。
  沙门支昙猛曰:“魏军将至之候,宜遣兵御之。”宝不听,司徒德劝宝从之。宝乃遣赵王麟以兵三万居军之后,以备非常。
  麟乃以昙猛之言为妄,纵骑游猎,不复设备。
  魏军日夜兼行,至参合陂西,燕军在陂东。魏王珪夜部分诸部,令士卒衔枚束马口潜进。旦日登山,下临燕营,燕军大惊扰乱,珪纵兵直入燕营,鼓噪喧天。
  燕兵大乱,慕容宝大怒,指挥大小三军,尽力一齐死战。
  时宝自掣刀在手,引数百骑在后掠阵。却才两军相合,忽然燕军阵后西南上数百面战鼓齐鸣,宝分后军迎之。只见张兖一军从西南上悄悄地杀来,燕军大乱,魏兵从后杀来,慕容宝急忙退回。四下魏兵前后掩杀,燕兵大败,慕容宝慌忙退回本寨,其寨已先被叔孙建引兵从后路抄入,夺去诸寨,以兵杀出。因此燕兵无营,心慌自乱,四下受敌,不能抵挡,军皆溃散。慕容宝急唤慕容麟引水军,一齐上岸步战。时正遇着叔孙建,交马十合,麟遮掩不住,慕容农引兵助战,张兖一见,持枪来迎。
  兖显平生气力,杀退慕容农。慕容麟见慕容农败,不敢恋战,二人合兵,保着太子慕容宝走回水寨。旱寨之兵都被魏兵杀尽,水军亦逃溃一半。
  当时慕容农上言于宝曰:“今旱寨已失,水军逃散,难以与敌。不如乘其未定,尽烧战船,领水军步走,否则成擒。”
  宝从之,将战船尽行放火烧讫,引水军上岸,漏夜步走。至西平,忽然前军喊起,慕容宝与慕容麟、慕容农三人,拍马奔阵,正遇魏将陈留王拓跋虔,以兵阻路,三人各以兵器来战拓跋虔。
  拓跋虔抖擞精神,全无惧怯,独战三将,三将只好遮拦。正战间,后面大兵赶至,因此燕兵大乱,各自逃生。慕容宝三人见自军奔溃,无心恋战,隔开军器,杀开血路,各自奔去。时燕军被魏兵杀死者万人,洛阳公遵还兵击其前,复擒四五万人,宝等单骑仅以身免。
  珪欲释燕臣有才者用之,其余给衣粮放还,以招怀中州之人。中部大夫王建曰:“燕众强盛,不如悉杀之,则国空虚,取之易。”珪从之,乃尽坑之而还。
  慕容宝败回见垂,垂大怒,司徒德言于垂曰:“彼以参合之捷,有轻太子心,宜及陛下神略以服之,不然将为后患。”
  垂乃练兵中山,以期明年举兵伐魏。
  第二八四回  燕王凿道去伐魏
  丙申二十一年闰二月,燕王垂留范阳王德守中山,自将兵十万,出外屯城。谓众将曰:“前次太子宝以兵凿山从五原而入,至魏人有备。今吾以兵虚声从五原去,彼必尽屯兵守五原。
  吾以大兵密登逾青岭,经天门,凿通道,直指云中,先攻平城,出其不意,则珪可擒。“诸将曰:”陛下神策,正合臣心。“
  言讫,垂命三军密逾青岭,凿山为道,直至云中,魏人不知。
  是时陈留王拓跋虔镇平城,不觉垂兵直至城下,措手不及,被垂身先攻城,将士齐登,力攻半日,攻陷平城。虔见燕兵强盛,单兵走回。是以魏兵败死,燕军尽收其部落而进。
  时魏王珪闻知,震怖欲走。诸部皆有二心,珪不知所适。
  时,垂过参合陂,见积骸如山,问知是太子宝败死之兵,垂为之设祭。军士恸哭,声震山谷。垂惭愤呕血,由是发疾,至此愈笃。当慕容农至,上言曰:“今悬军深入,其地无城,陛下龙体不安,倘敌兵拥至,何以拒迎?”后燕王垂曰:“卿可调六军,筑长城西北,据而待之,可保全也。”因是农调军筑城完毕,后燕王垂疾甚,领诸文武大军,还至上谷。
  却说北魏王拓跋珪,闻知燕王垂亲提大军至平城西北,乃亦自提军十五万,来平城西北拒,军至平城,燕军已退。
  却说后燕王垂,其疾愈甚,召太子慕容宝、辽西王慕容农、赵王慕容麟入卧所,谓太子宝曰:“吾命将尽,不能复起,我死之后,不可发丧,缓缓而退,魏兵不敢追赶。”又谓农等曰:“朕今不幸,在此而亡,汝等公卿大臣,都要依吾平日法度行之,不可改易,吾所用之人,不可废黜。汝等善事太子,各宜尽忠荩之志,休怀不义之心。”又谓太子宝曰:“火速还都,不宜延滞。”言讫而薨。慕容垂在位十三年,寿七十一,在此而薨。太子慕容宝依垂之言,秘丧不发,收敛入棺,传令缓缓而退。魏王珪疑其无故而退,必然有计,因此不追,引兵而还。
  至四月初旬,宝全军回至中山城,始举哀发丧。丧事毕,群臣立慕容宝即皇帝大位,国号大燕,改元永康元年。
  第二八五回  燕太子慕容宝立
  初,燕王垂先段氏生子令、宝,后段氏生子朗、鉴,爱诸姬子麟、农、垄柔、熙。宝初为太子,有美称,已而荒怠,中外失望。后段氏尝言于垂曰:“今国步多艰,太子非有济世之才也。辽西、高阳二王,陛下之贤子,宜择一人,付以大业。
  赵王麟奸诈强愎,必为国患,宜早图之。“宝善事垂左右,左右多誉之者,故垂以为贤,谓后段氏曰:”汝欲使我为晋献公乎?“段氏泣而退,告其妹范阳王妃曰:”太子不才,天下所知,吾为社稷言之,主上乃以吾为骊姬,何其哀哉!太子必丧社稷,范阳王有非常器度,若燕祚未尽,其在王乎?“宝、麟闻而恨之。至是宝使麟谓段氏曰:”宜早自裁,以全段宗。“
  段氏怒曰:“汝兄弟不难逼弑其母,况能守先业乎?且吾岂爱死,但念国亡不久耳!”遂自杀。宝、麟以段氏谋废嫡统,无太后道,不宜成丧。中书令眭邃扬言于朝曰:“子无废母之礼,汉安思阎后亲废顺帝,犹得配享太庙,况先后暖昧之言乎?”
  乃成丧。
  却说后秦给事古成诜,风韵秀雅,确然不群,每以天下是非以为己任。时京兆尹韦高居母丧,慕阮藉之为人,无哀作乐,饮酒弹琴。诜闻之而泣曰:“父母之恩,厚重天地,无以报德,反此乱伦?吾当以私刃斩此不孝之子,以崇风教之明!”遂持剑欲来杀高。高闻惧,逃匿,终身不敢见诜。后秦王兴闻知,擢为黄门侍郎。
  六月,三河王吕光自即皇帝大位,以世子吕绍为太子,国号大凉,改元龙飞元年。置百官,遣使拜秃乌孤为益州牧。乌孤谓使者曰:“吕王诸子贪淫,三甥暴虐,远近翻怨,吾安可违百姓之心,受不义之名乎?”留其鼓吹习仪,谢而遣之,不受其命。
  第二八六回  孝武暴崩立太子
  却说北魏左司马许谦,上言于魏王拓跋珪曰:“臣近闻凤凰来仪,蛟龙出见,此乃大王之德,故有此瑞也。今大王德比唐虞,明方文武,可即皇帝大位,以安士民。”群臣皆曰:“司君之言是也。”于是魏王珪从之,称尊号,遂即皇帝位,国号大魏,改元皇始元年。始建天子旌旗,出警入跸,加封大臣。
  却说晋孝武帝秋九月,起造清暑殿居之,始为长夜之饮。
  太史令奏:“长星见,国将亡。”孝武帝心甚恶之,乃入华林园,举酒对天,祝之曰:“长星长星,劝汝一杯酒,自古宁有万岁天子耶?”是时,太白连年经天,地震水旱,灾异屡变,孝武不以为意,不能改也。时帝嗜酒荒淫,内殿外人罕得进见。
  张贵人宠冠后宫,时年近三十,帝戏之曰:“汝以年亦当废也,吾意欲更属少者。”已而醉寝清暑殿贵人使婢以被蒙帝面而弑之,重赂左右,谓帝暴疾崩。
  时太子暗弱,会稽王道子昏荒,遂不复推问。王国宝夜叩禁门,欲入内殿,王爽侍中曰:“大行晏驾,皇太子未至,敢入者斩!”国宝,乃王爽之弟也。帝既崩,太子入内,与群臣发丧,殡葬山陵。孝武帝在位二十一年,寿三十五而暴崩。太子即位,道子进位太傅、扬州牧、假黄钺。太子幼而不慧,口不能言,至于寒暑饥饱,亦不能辨,饮食寝兴,皆非己出。母弟琅玡王德文常侍左右,为之调度。
  初,国宝党附道子,骄纵不法,武帝恶之。国宝惧,遂更媚于帝,道子大怒,以剑掷之。及帝崩,国宝复事道子,同王绪共为邪谋。道子又倚为心腹,遂兼管朝权,威震内外。王恭入赴山陵,每正色直言,道子惮之,深布心腹。而王恭每及政时,辄厉声色,道子遂欲图之,朝臣劝恭诛国宝。王珣曰:“彼罪逆未彰,今先事而发,必失朝野之望者。其不改,恶布天下,然后顺众必除之,亦无不济也。”恭乃止。既而谓珣曰:“比来视君,一似胡广。”珣曰:“王陵廷争,陈平缄默,且问岁晏何如耳?”王陵与王恭还镇,谓道子曰:“主上谅暗,冢宰之任,伊、周所难,惟大王亲万机,纳直言,放郑声,远佞人。”国宝等愈惧。
  第二八七回  魏王举兵大伐燕
  却说魏王珪潜使叔孙建、于栗磾以兵五千,先去开韩信故道。自率大军共四十万,南出马邑,大举来讨后燕王慕容宝。
  旌旗络绎二千余里,鼓行而前,人马皆惊。军至界首,始传诏右将军封真引兵二万,从东道袭幽州。真得诏,领兵望东道而去。九月戊午,魏大军至阳曲。魏王引诸将上西山,观晋阳不远,即下山大驱军马进发。
  后燕并州牧、辽西王慕容农使人打探,闻魏王珪起倾国之兵五十万,从晋阳而来。慕容农大惊,乃引众出战,不胜,弃城走还中山。
  魏王珪率兵入屯并州。至冬十一月,驱兵又行,大军已至真定。真定守宰陈人皆出投降,益助粮草。魏王军威势大,闻者皆惊。自常山以东,守宰或弃城奔窜,或诣军门拜投,因之燕之诸郡,皆望风附魏。惟中山、邺、信都三城不下,为燕死守。时天寒冷,魏王传诏,令六军权屯休进,以待来春。因此诸军皆据城而屯祝魏王珪军至晋阳,慕容农以兵出,与魏军战,败,投奔司马慕舆嵩。司马慕舆嵩私降于魏,闭门拒农。
  农大泣,遂东走还,魏获其妻子,燕军尽没。农独与三骑逃回中山,魏遂取并州。初建台省,置刺史、尚书郎以下官,悉用儒生为之。故凡土大夫诣军门者,皆引入存慰,使人人尽言,少有才用,咸加擢叙。以张恂等为诸郡守,招抚离散,劝课农桑。
  燕王宝闻魏军将至,与百官议于东堂。苻漠曰:“魏军势大,若纵之直入,则吾军不能敌也,宜据险以拒之。”眭邃曰:“魏多骑兵,马上赍粮,不过旬日。宜令郡县聚民千家为一堡,清野以待之,彼不过六旬,食尽自退而走矣。”封懿曰:“魏兵数十万,民虽筑堡,不能自固,是以聚兵及粮以资之也。
  且动摇民心,示之以弱,不如阻关拒战。“赵王麟曰:”魏锋不可当,宜先守中山,待其敝而乘之。“于是宝命修城积粟,为持久之备。悉以军事委麟拒魏。
  初,魏王珪使冠军将军于栗磾,潜从晋阳开韩信故道,自井陉趋中山,进攻常山,拔之,郡县皆降。惟中山、邺、信都三城为燕守,珪命东平公仪攻邺,冠军王建攻信都,珪自进攻中山。既而谓诸将曰:“中山城固,急攻则伤土,久围则费粮,不如先取信都,然后图之。”乃引兵而南,军于鲁口。高阳太守崔宏不敢出拒,奔走海渚。珪素闻其名,使吏兵追获,以为黄门侍郎,与张兖对掌机要,创立法度,制律令。屈遵降,以为中书令,出纳号令,兼总文诰。
  却说魏东平王拓跋仪奉珪令,以兵二万来攻邺。燕范阳王慕容德曰:“敌众我寡,彼强我弱,何以迎敌?”诸将曰:“拓跋仪自入吾境,屡获大胜,必谓吾不敢动。仪来远涉艰难,士卒疲病,可选精锐,夜攻击之,可擒仪矣。”德然其计,使南安王慕容青等以兵一万五千人,去击魏兵。至更,仪兵至邺北十里内,正安营,青兵驰入混战。魏兵大乱,自相践踏,杀死者五六千人。仪大败走还。魏东平王仪,既攻邺,被燕范阳王德使南安王青等,夜攻破之,以军远屯新城。青等使人请添兵追击之。别驾韩(讠卓)曰:“古人先计而后战,魏军不可击者四:悬军远客,利在野战,一也;深入近畿,屯兵死地,二也;前锋既败,后阵方固,三也;彼众我寡,不敌,四也。
  我军自战其地,动而不胜,众心难定,城隍未修,敌来无备,不如深沟高垒以自固,待其师老,然后击之。“德从之,召青等引兵还城。
  丁酉正月,晋帝加冠军王珣为尚书令,王国宝为左仆射。
  二月,魏贺讷闻仪兵败,遣弟赖卢率兵二万来会东平公仪攻邺。赖卢自以王舅,不受仪节度。仪司马丁建阴遣人与燕通,建从内而间之,因此二人不和。会赖卢营失火,建乘间谓仪曰:“赖卢烧营为变矣。”仪惧,遂引兵而退,赖卢亦退。建率众来见德降燕,且言仪师老可击。于是范阳王德以兵漏夜追击,仪兵大败,十损其七,退屯别地。
  三月,魏王珪诏令大军并进攻中山,使冠军将军王建、左军将军李粟率兵五万,去攻信都。又使东平公拓跋仪率兵五万,复攻邺都。三将临行,魏王珪谓曰:“信、邺桑枣之木,乃生民之本,不可伤伐,留与养命。”三将得诏语,各领部兵,依诏前去。时中山饥甚,戊午日,魏大军至钜鹿之柏离坞。次二日,六军都至滹沱水,因雨大不堪进兵,就傍岸安营。mpanel(1);
  却说后燕王慕容宝闻魏兵屯于滹沱水边,傍岸下营,急与文武商议。文武曰:“今吾闻魏军屯于滹沱水边,其势易攻,正当乘其劳顿,今晚领倾国之兵,去劫其营,攻其无备。彼退,又有水阻不能还,可令其三军尽为鱼矣,则拓跋珪亦成擒耳!”
  燕王宝曰:“此计甚妙。”于是燕王宝传诏令六军文武,俱各披挂,至夜去劫魏营。大军十万人,文武尽依计而行。
  是夜,月明如昼,燕王宝以军二十万,俱各出城驱驰。将到魏营,燕王宝命鸣锣击鼓,喊杀连天,杀入魏营。魏兵果无准备,自乱混战,杀散。
  魏王珪在中军,听得喊声大起,鼓噪喧天,知是燕兵劫寨,急忙起来,不及衣冠,蓬头跣足,亲自击鼓,聚集众将。俄而左右及诸军将士稍集,传令张兖排设奇阵,点起火把,高照营内。张兖、叔孙建等分头纵骑冲出,正遇崔逞,交马一合,便把崔逞杀去。其余燕军,见有准备,俱各乱退,不分队伍,被魏王挥兵掩杀,杀得燕兵都弃刀枪,各自逃生,燕兵大败。燕王宝收军,走还中山。魏王珪六军获得器械十数万,捉得崔逞、闵亮二人,二人请降,魏王赦之而受其降。
  初,燕清河王会表求赴国难而无行意,遣将军库宥官伟、余崇将兵五千为前锋。伟屯兵卢龙近百日,会不发,崇等不敢行。燕王宝怒,使人切责之,会不得已,以治行简练为名,复留月余。伟使轻军前行通道,且张声势,诸将皆畏避不欲行。
  余崇奋言曰:“今巨寇滔天,京都危迫,匹夫犹思致命以救君父,诸君荷国宠任,而更惜生乎?若社稷倾覆,臣节不守,死有余辱。诸君安居于此,崇请当之。”伟给步骑五百人。崇至渔阳,遇魏兵,击却之,众心稍振。会始乃上道,至是月,始达蓟城。
  魏王围中山既久,城中将士皆欲出战。高阳王隆曰:“拓跋珪虽获小利,然屯兵经年,士马损伤大半,人心思归,诸部离散。若因我之逸,乘彼之衰,往无不克。如持重不决,将士气丧,事久变生,虽欲用之,不可得也。”宝然之,独赵王麟每阻其议。隆成列而罢者数四。众大恨麟,麟以兵劫北地王精,使率禁兵杀宝,精以义却之。麟怒,杀精,出奔西山,依丁零余众,于是城中震骇。宝恐麟夺,合军据龙城,乃召隆及辽西王农,谋走保龙城。隆曰:“今欲北迁,亦事之宜。然龙城地狭民贫,若以中国之用,取足于中,难望有助。若节用爱民,务农训兵,数年之中,公私充实。而赵、魏之间,厌苦寇暴,民思燕德,庶几返旆,克复故业;如其不能,则凭险固自守,亦足以优游养锐耳!”宝然之,遂夜与太子策及垄农等,率万余骑出赴会军,城中无主,百姓惶惑。
  魏王珪闻知宝走了,欲夜入城。将军王建志在掳掠,乃言恐士卒盗府库之物,请俟明旦,珪乃止。燕开封公详欲走,未行,城中立以为主,闭门拒守。魏王珪率众攻之不拔,使人临城谕之,士庶皆曰:“群小无知,恐复如参合之众,故苟延旬月之命,是以不降耳。”魏王珪顾王建,大骂而唾其面,复令攻城。
  第二八八回  燕王宝走奔龙城
  至四月,魏军粮尽,魏王珪心甚忧之,而问崔逞曰:“目今军粮不继,卿有何计可办?”逞进言曰:“飞鸮食葚而改音,《诗》称其事,今此处甚多,陛下何不使六军取之,以充军食,可支数月耳!”魏王珪曰:“然!”于是传诏六军,速去收葚而食之。兵既收食,忽诸部大人长孙嵩等进言于魏王曰:“葚乃禽兽之食,人若久食必殂,陛下可禁六军勿食。”魏王珪疑崔逞侮慢,而不食则有饥色,欲纵军食之,恐久见殂,心犹豫间,崔逞又曰:“陛下可使六军及时收葚,过时则落尽无矣。”
  魏王珪怒曰:“内贼未平,兵众安可弃甲而收葚乎?”遂弗听。
  使人诏东平公仪领军还钜鹿。
  却说慕容详被困于中山,城中粮尽,遂问于众文武,文武曰:“臣闻魏人军粮亦尽,不久必去,去则可令附近人运之。”
  时燕王宝走出中山,清河王会率骑兵三万,迎于荆南。宝怪会有恨色,遂将其兵分给辽西王农及高阳王隆,尽徙蓟中府库,北趋龙城石河。珪引兵一万追之,及宝于夏莫泽,会整阵与战。
  农、隆等将南来一千余骑冲之,魏兵大败。农追下百余里,隆谓阳理璆曰:“中山积兵数万,不得以展吾志,今日之捷,令人遗恨。”因慷慨流涕。
  会既败魏兵,含恨滋甚。隆屡训责,会益忿怒,遂谋为作乱。宝闻之,密渭农、隆口:“观道通志趣,必反无疑,宜早除之。”农、隆曰:“会远赴国难,逆状未彰而遽杀之,岂独伤父子之恩,亦甚大损威望。”会闻之益惧,夜遣人数百袭杀隆于帐下,慕容农被重创不能起。宝欲讨会,乃佯为好言以安之,计以明日召群臣食宴而杀会。会果至就坐,宝目慕舆滕,滕即起拔刀刺会,伤首不死,走赴其军,勒兵攻宝。宝率数百骑驰走龙城,会引兵追至城下,城中将士皆愤怒,宝令出战,大破之。待御郎高云复夜率兵击之,会众溃奔中山,入见慕容详,详问其故,令人杀之。于是宝以云为将军,养以为子。云,高句丽之支属也,云遂尽心事宝。
  时凉王吕光以西秦王乾归数反覆,令吕延、吕纂举兵伐之。
  西秦群臣大惧,请东走成纪,乾归曰:“军之胜败,在于巧拙,不在众寡。光兵众而无法,弟延勇而无谋,不足惮也。且其精兵尽在延所,延死,光自走矣。”光军长驱,遣弟太原公吕纂攻金城,天水公吕延攻临洮、武始、河关,皆克之。乾归计使百姓哄延兵曰:“乾归闻将军兵至,其众溃走,去奔成纪矣。”
  延信,欲轻骑追之,司马耿稚谏曰:“乾归勇略过人,安肯望风自溃?且告者视高色动,殆必有奸。宜整军而前,使步骑相属,俟诸军毕进,然后攻之,无不克矣。”延曰:“此事是实,君休疑心。”言讫,引兵百追之,与乾归遇。延与归对阵,两下交锋,不上数合,延被归斩于马下,其众败走。吕光闻延已死,遂大惊,引兵走还姑臧去了不出。
  第二八九回  蒙逊结盟报父仇
  初,张掖卢水胡沮渠罗仇,乃匈奴沮渠王之后也,世为部帅,凉王吕光以为尚书。及吕延败死,罗仇弟三河太守麴弼谓罗仇曰:“主上荒耋信谗,今军败将死,正是猜忌智勇之时也。
  吾兄弟必不见容,不如勒兵向西平,出苕藋,振臂一呼,凉州不足定也。“罗仇曰:”吾家世以忠孝著于西土,宁使人负我,我不负人也。“已而,光果杀罗仇及麴弼。
  罗仇之弟子蒙逊,雄杰有策略,通经史,收其父丧归葬。
  会者一万余人送丧。蒙逊哭谓众曰:“吕主无道,多杀不义,今欲兴兵雪吾父之仇,复上世之业,何如?”众称万岁。蒙逊遂结盟,从此起兵聚二万人,攻凉临松郡,拔之,乃以兵众屯据金山城。
  凉王吕光闻蒙逊谋叛,使吕纂将兵一万七千,击沮渠蒙逊,蒙逊破之。蒙逊从兄男成,亦攻建康,遣使说太守段业曰:“吕氏政衰,人无容处,瓦解之形,昭然在目。府君奈何以盖世之才,欲立忠于垂亡之国?男成等既倡大义,欲屈府君拥临凉州,何如?”业许之,男成率众入城,尊业为凉州牧、建康公。
  业以男成为辅国将军,委以军国之任。蒙逊率众归降,业以为镇西将军。吕光命吕纂再讨之,不克,后为北凉。时吕纂与段业相持。
  却说凉州太守郭黁善天文,国人信之。会荧惑守东井,谓仆射王详曰:“凉之分野,将有大兵,吾欲与公同举大事,何如?”详从之,事泄,被诛,摩走据东苑以叛。凉王吕光大惧,遣人召太原公纂回兵讨之。纂将还,请将曰:“段业必蹑军后,宜潜师夜发。”纂曰:“以业无雄才,凭城自守,若潜师夜发,适足以张其势气耳,不如告之,彼以为诈,必不敢出。”乃遣使告业曰:“郭黁作乱,吾今返都,卿能决战,可早出城。”
  业果不敢出,于是纂全师而还。
  纂司马杨统欲杀纂,而推其从兄杨桓为主,桓怒曰:“吾为吕氏臣,安享其禄,危不能救,岂可复增其乱乎?吕氏若亡,吾为弘演矣。”桓不从,统遂走降黁. 吕纂兵还攻之,大破之,乃得入姑臧。凉人张捷等招集戎夏三千人,据休屠城接黁,共推凉后将军杨轨为盟主,起兵为乱。mpanel(1);
  却说晋王国宝、王绪,依附会稽王道子,纳贿穷奢,不知纪极,恶王恭、殷仲堪,劝道子裁损其兵权。恭等缮甲勒兵,表请北伐。道子疑之来攻己,请帝下诏,以盛夏妨农,悉使解严。恭大怒,乃遣使与仲堪谋讨国宝等。桓玄亦以仕不得志,欲借仲堪之兵势以作乱。闻知王恭书来,乃说仲堪曰:“惟患国宝相毙之不早耳!今既执大权,无不如志,若发诏征君,何以处之?”仲堪曰:“计将安出?”玄曰:“孝伯疾恶深至,宜潜与之约,兴晋阳之甲,以除君侧之恶。玄虽不肖,愿率荆楚豪杰荷戈先驱,此桓、文之勋也。”仲堪然之,乃出外与雍州刺史郗恢,内与从兄南蛮校尉殷仲觊、南郡相江绩谋之,觊曰:“人臣当各守名分,朝廷是非,岂藩屏所得问?晋阳之甲,不敢预闻。”绩亦极言之不可。觊恐绩及祸,和解之。绩曰:“大丈夫何至以死相胁耶?江仲元行年六十,但未获死所耳。”
  仲堪惮其坚正,正以杨俭期代之。朝廷闻之,征绩为御史中丞,觊遂以疾辞位。仲堪往省之曰:“兄病殊可忧。”觊曰:“我疾不过身死,汝病乃当灭门,宜深自爱,勿以我为念。”郗恢亦不肯从,仲堪心疑未决。会王恭使至,仲堪乃许之。恭甚喜,上表罪状国宝,举兵讨之。表至,内外戒严,国宝惧,不知所为,遣数百人戍竹里,夜遇风雨散归。王绪说国宝杀王珣、车胤,以除时杰,挟君以讨二藩。宝召车胤至,不敢害,更问计于珣,珣曰:“王、殷与卿素无深怨,所竞不过势利之间耳。”
  国宝曰:“彼将曹爽于我乎?”珣曰:“是何言欤?卿宁有爽之罪,孝伯岂宣帝之俦耶?”又问计于车胤,胤曰:“今朝廷遣军,恭必据守,若京口不拔,王、殷奄至,何以待之?”宝惧,遂上疏解职待罪。道子暗懦,欲求姑息,乃赐国宝死,斩头于市。遣使诣恭,恭乃罢兵还京口。仲堪初疑不敢从,闻国宝死,始抗表举兵,道子以书止之,仲堪乃还。
  第二九零回  魏以甲子拔中山
  却说魏王珪谓诸文武曰:“慕容宝志不能立,乃出北遁。
  今众立慕容普陵为主,慕容麟必怀不忿之心。吾急攻之,彼必死守。目今吾军粮尽,不如暂还,去据南城,待其二子内乱,然后乘之而入,则二子成擒矣!“群臣曰:”陛下圣策,非臣所能及也。既如此,宜即解围南还,以待其变。“魏王珪曰:”贼人多谋,不可急离。可令灵寿领一军,朝夕耀武扬威,以示城内。“魏王珪引诸军退屯于南城。
  时中山粮已尽,燕王慕容普陵心中大忧,乌丸部将军张让进计曰:“今城中粮尽,百姓无食,大王可使饥民出城求降乞食。魏兵不备,臣以兵五千,从百姓中杀出,可破魏师也。”
  普陵从之,示告城中,令百姓饥者出降求食。张让开北门出傩找煌蛉耍种唇灯煸谙壤唇怠A槭俨恢羌疲嗽唬骸拔嶂侵猩跫ⅲ傩帐芸啵壤唇嫡撸换等辏昕勺匀ヌ质场!?BR>   于是百姓各散。俄而城内张让以五千人杀出,魏兵大乱,灵寿见兵出,急忙上马持枪,喝将军马摆开与战。二人交锋,不上二十余合,魏兵渐渐围裹将来。张让见魏兵围来,恐不能敌,将军器收了,骤马杀开一条血路,冲走出来,不敢复还本城,因此收军屯于北山,灵寿复兵围城。
  却说慕容麟在西山使人探听中山消息,使人回报:“燕王慕容宝北遁和龙,城中诸将立慕容普陵为燕王而守中山。魏王珪粮尽,令灵寿以五万兵围中山,自以大兵退屯南城。中山粮亦尽,慕容普陵使百姓诈降,遣张让以五千精兵,在百姓后杀出,攻其无备,兵少反被魏兵杀败,不敢入城,目今走屯北山。”麟大怒曰:“普陵竖子,何敢妄自尊大而称号焉,吾必杀之!”大将丁零曰:“目今张让以兵五千屯在北山,不如遣人召来,以十分恩义重抚之,令其顺主公,使其为前锋将军,叫开中山城门,先杀普陵,主公自为赵王,据中山,聚集三军,可破魏兵。”麟从之,曰:“卿可代我为使,去召张让来归。”
  丁零欣然领命,来至北山,谓张让曰:“赵王麟现屯西山,闻将军在此,令某特请将军到寨,一同商议破魏,将军可即与吾同往。”张让曰:“吾闻赵王出奔,何以还在西山?既然有召,我即领众同往。”言讫,遂以部下之兵,一同来至西山,入中军见赵王麟。麟出位接之,问劳毕,赐坐谓曰:“将军乃关云长之俦,勇略俱全,吾有一事,相烦将军,共成大功,卿意云何?”让曰:“臣久食燕禄,常思报效,既来遣臣,安敢推委?愿闻所使,万死不辞!”麟曰:“普陵无知,妄自尊大,吾欲以兵诱开城门,杀此跋扈,非将军莫能。若将军肯为,其功实出将军之赐也!”让曰:“殿下既主计此,臣惟命是从。
  臣今夜引兵在前,诱开城门,殿下可速引兵来应。“于是计议已定。至夜,张让引兵先行,麟同丁零伏兵在后,悄悄抄城后东门,来至城下叫门。城上将士认得是张让兵还,乃急开城门,放让及军士一拥而入。麟、丁零伏兵杂于其中,一同进城。是夜,贺使大将丁零调兵守营,自以五千兵斩门而入后殿,至卧所,把普陵杀讫。次日,麟召文武集于朝堂谓曰:”普陵妄自尊大,昨夜吾同张让兵还而入,已将杀之。今吾兄燕王不知何往,吾自权摄赵王之位,以拒魏兵。“群臣皆称万岁,曰:”愿从尊命!“于此慕容麟乃即大位,封赏功臣,以乌丸张让为大将军,以丁零为前将军,二人皆掌兵权。
  是日,同诸文武商议守战之策,诸将皆曰:“今城中饥馑,柴米皆在城外诸邑所备,幸魏兵昨日自退而去,倘魏兵再来围住,内无粮草,外无救兵,士民振恐,恐其日久生变,乱则必被擒矣。不如乘其未至,以兵去据新市城,拒住魏兵之路,就食其城之粮,可保万全。”赵王麟曰:“汝等之计,正合朕心。”于是便与文武率三万五千兵出据新市城,以拒魏兵。mpanel(1);
  六月甲子晦日,灵寿退军来见魏王珪及说普陵被麟杀死而自立,目今以军出屯新市城。魏王珪闻说,慕容麟自即大位,以军屯新市而拒敌,遂令进兵攻之。当时太史令龟崇曰:“不可,容待旦日以进。”魏王珪曰:“如何不可?”崇曰:“昔纣以甲子日亡,先人谓之疾日,故兵家忌之,以为不吉,故不可进也。”魏王珪曰:“纣王以甲子日亡,而武王不以甲子日兴乎?”崇无以对,遂进兵。
  至十月甲戌,军至义台,慕容麟率兵阻住去路。魏王珪使张兖出阵,慕容麟亦亲自出阵,两军混战。张兖与慕容麟二人交锋,在阵前大战,未上三十余合,慕容麟气力渐乏,只好架拦,因此收回军器,拍马便走。被魏王珪挥军大进,奋勇杀死燕兵二万余人,追下五十余里。麟势迫,退走去邺。次日,魏王珪催兵大进,攻拔中山城。珪兵遂入屯于城中,得燕府库财宝,颁赏诸将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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