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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二九一回  慕容德称王滑台
  戊戌二年正月,赵王慕容麟被魏军杀败,来至邺城,见叔范阳王慕容德。德问曰:“闻你在义台与魏兵交锋,如何来此?”麟曰:“魏兵势大,因此大败。见吾叔父,商议复仇。”
  德曰:“吾此处兵少,亦不敢妄动。”正议之间,细作回报魏王珪亲率大军,将至邺境。德大惊,慕容麟曰:“邺城不固,不如徙据滑台坚守之,待其师老粮尽,然后击之,可复业也。”
  德乃从之。即时领兵拥至黎阳,拘集船只,三军皆上船,欲南渡滑台。忽遇风暴,其船尽没,慕容德传令三军,依前上岸,因此无船过江。正在犹豫之间,忽有探马来报,魏兵将至,只隔五十里到此。慕容德与慕容麟二人,心中忧闷不悦,天色已晚,只得权屯岸边,正欲以待来早,讨集船只渡江。是夜,月白风清,江中流澌冻合。慕容德与慕容麟睡不安席,起来向江边一看,但见江水尽皆冻合成冰。德等大喜,拜谢天地,急忙传令三军,一齐踏冰渡江。德军过了,却好天明。魏兵及至,而其冰已消,因此德军逃得此难。魏兵闻说,皆曰:“此天神助之也!”慕容德遂改黎阳名为天桥津,引众奔入滑台,屯扎军马,提调守城。
  魏王珪见慕容德走入滑台,乃来引众至邺城。
  第二九二回  燕兰汗谋乱燕室
  初,燕人有自中山至龙城者,言拓跋珪衰弱,于是燕王宝欲复取中原,调兵悉集。至是闻中山已陷,乃命罢兵。辽西王农曰:“迁都尚新,未可南征,宜因使师袭库莫奚,取其牛马,以充军资。”宝从之,北行渡浇洛水。会南燕王德遣使言珪西上,国中空虚,宜速起兵。宝大喜,即日诏诸军整顿,择日起行,去取长安。乃诸军苦役,不听自散。农及长乐王盛切谏,以为兵疲力弱,魏新得志,未可与敌。宝将从之,慕舆腾曰:“今师众已集,宜独决圣心,乘机进龋”于是乃留太子盛统后事,以腾为前军,农为中军,宝自为后军,相去各一顷地,起行长安。
  段速骨因众心嗟怨,后遂作乱,逼立高阳王隆之子崇为王。
  慕容宝将十余骑奔农营,报知农、腾。
  农、腾不信,其部营兵亦厌役奔溃。于是燕王宝见众乱,乃奔走还龙城。
  燕尚书兰汗见燕王宝势孤,阴使人与段速骨等通谋,乃自弓兵出营龙城之东屯扎。
  辽西王农不知其为乱,夜出赴之,被速骨将以巡城,招城上之兵来降。农素有忠节威名,城中恃以为强,忽见农在城下,无不惊哭丧气,遂皆逃溃,无人守城,速骨乃得入城,纵兵杀掠。燕王宝及长乐王盛等见乱,率轻骑南走。速骨以高阳王崇幼弱,欲更立农,崇党闻之,遂欲杀农。
  兰汗大怒,以兵袭击速骨,速骨不备,被执杀之。兰汗废崇职,以太子策承制行事。与部下将谋计,遣使迎宝及盛于蓟城。宝以为实,欲还,盛等曰:“汗之忠诈未可知也!不如南就范阳王,合众以取冀州;若不能捷,徐归龙城未为晚也。”
  宝从之。行至黎阳,使中黄门令赵思去告范阳王。范阳王德令其使人奉迎归。
  德已自称号王,德谋遣慕舆护率壮士数百人随赵思而北,声言迎卫,其实图之。赵思使人报知于宝,宝既遣思而闻德已称制,亦惧而北走。护至无所见,执思而归,德以其姻习典故,欲留而用之。思曰:“犬马犹知恋主,思虽刑臣,乞还旧主。”
  德固留之,思怒曰:“殿下亲则叔父,位则上公,不能率先群后以匡帝室,而幸根本之倾,为赵王伦之事,思虽不能如申包胥之存楚,犹慕龚君宾之不偷生于世也。”德斩之。
  宝走至北,遣长乐王盛收兵冀州,行至钜鹿,说诸豪杰,皆愿起兵。会兰汗复遣使奉迎宝,宝以汗系燕王垂之舅,而盛妃之父也,请无他意,遂行。盛流涕固谏不听,盛乃与将军张真下道避匿。宝自去龙城四十里,汗使弟加难率五百骑入外邸而杀之,并杀太子策及王公将士百余人,自称昌黎王。
  慕容盛闻知大哭,欲赴哀,张真止之休去。盛曰:“我以穷投汗,汗性愚浅,必念婚姻,不忍杀我,旬月之间,足以展吾之志。”遂往见汗。汗妻兰氏、盛妃,皆涕泣请放盛,汗侧然哀之,乃舍盛于宫中,以为侍中,亲待如旧。汗兄堤骄狠荒淫,汗恶其无礼,盛因而间之,汗兄弟浸相嫌忌,遂不相睦。mpanel(1);
  燕太原王慕容奇,乃慕容楷之子,兰汗之外孙也。汗以为将军长史,太子盛潜使奇逃出,起兵五千,来攻兰汗。汗得闻知,使仇泥慕将兵一万讨之。
  是时龙城,自夏至于秋月不雨,汗日诣燕诸庙祷请,委罪加难。加难闻知怒,率所部兵一万五千来袭。汗使太子兰穆击破加难。加难闻之,刺杀汗、穆,而取大位。时穆果来攻破加难,还宴将士。盛因逾垣入东宫,与汗等聚集旧所卫兵三千人马,杀出东宫,来杀穆。诸军闻盛得出,皆呼跃争先杀汗。汗、穆被真斩之,内外欣然,士女相庆。盛告于太庙,因下令曰:“赖列祖之德、文武之力,社稷幽而复显,不独孤以眇眇之身,挽回造化之权,凡在臣民,皆得明目当世。”遂大赦改元,以长乐王摄行统制,命慕容奇罢兵。奇生异心,遂不受命。盛大怒,勒兵三万,进至横渠。盛出击大破之,执奇赐死,于是龙城遂平。
  南郡公桓玄遣人见会稽王,求为广州刺史。道子忌玄在荆州为患,因从之。桓玄受命为广州刺史而不行。
  豫州刺史庾楷以道子割其四郡属王愉,上疏言:“江州内地,而西北近戎,不时为寇,倘有急,军需不应,使愉分督四郡还他。”朝廷不许。楷怒,遣其子庾鸿谓王恭曰:“尚之兄弟,复秉机权,欲削诸镇,宜早图之。”王恭乃以为然,遣人以告殷仲堪及桓玄。二人皆许之,推王恭为盟主,刻期各执兵同赴京师。司马刘牢之谏曰:“会稽王道子,帝叔父也,而又当国秉政。卿为将军,戮其所爱,其深伏将军已多矣!顷所授任,虽未允惬,亦无大失,而割庾楷四郡以配王愉,于将军何损?晋阳之甲,岂可数兴乎?”王恭不从,上表请讨王愉、司马尚之兄弟。朝廷忧惧,内外戒严,道子不知所为,悉以事委世子元显,日饮醇酒而已。
  第二九三回  慕容盛复登燕位
  己亥三年正月,燕王宝被尚书汗谋弑,太子慕容盛与张真等,谋复诛汗,龙城遂平。群臣复请太子慕容盛登基,国号大燕,改元建元元年。慕容盛既即皇帝位,次日大排宴,宴群臣于新昌殿,燕王盛谓诸文武曰:“今日宴乐,诸卿各言其志,朕自览之。”斯时,盛初即大位,以威严骄下,暴戾少亲,多所猜忌,刑必就戮,文武莫有敢对者。兵部尚书丁信,年方十五岁,趋步进言曰:“在上不骄,高而不危,臣之愿也。”燕王盛知其讽己,乃笑曰:“丁尚书年少,安得长者之言乎?”
  于是文武各为乐饮,至晚罢散。
  十一月,魏王珪领军进九门。时天行大疫,三军人马并牛羊等死者十之五六。群臣咸思北还,因上言曰:“今天行时气,大疫流行,军民百姓死者将半,天时如此不利,不如退避其气。
  不然,军民尽死,得地者闲!“魏王珪曰:”斯固天命,将若之何?四海之人,皆可与为国,在吾所以抚之耳!何患乎无人也?“因此群臣不复再言,遂引军入邺城,闻百姓有老病不能自存者,诏令郡县赈恤之。
  魏王珪既入邺城,自与文武遍览宫殿,遂有定都其地之志,乃置行台,领众还来中山。中山之守戍兵,俱各溃散。魏王乃令众遂入中山城。珪谓诸将曰:“今幸祖宗之灵,天地之佑,诸将之勇,文武之能,尽得燕之土地,朕欲与卿等北还,而恐山东有变。”群臣答曰:“陛下可调将守之,万无一失。”魏王珪从之,乃于中山置行台,诏封东平公拓跋仪为卫王,总兵五万镇守中山。又诏使洛阳公遵总兵四万,镇渤海之合口。是月辛酉日,魏王珪车驾与众振旅还京,回至旧都。下诏有司,定议国号。群臣上曰:“昔周秦以前,帝王居所生之土,及王天下,即承为号。今国家启基云代,应宜以代为号。”魏王珪曰:“昔朕远祖,总驭幽都,控制通国,虽践王位,未定九州。
  逮及朕躬,扫平中土,凶逆荡除,遐迩率服,仍宜先号为魏,不必再更。“于是复号为魏,群臣皆贺。次日率众还都平城。
  魏王诏令即营宫室,建宗庙,立社稷,正封畿,制郊甸,遣使循行郡国,举奏守宰,不法者魏王珪亲览察黜陟之。
  十一月,魏王珪始登皇帝大位,改元为天兴元年。诏邓彦海典官制,立爵品,定律令,协音乐;诏仪曹郎中董谧撰郊庙、社稷、朝觐、飨宴之仪;诏三公郎中王德定律令,申科禁;诏太史令晁崇造浑仪,考天象;使吏部尚书崔宏总裁之。因是命朝野之人,皆要束发加帽,逆者罪焉。
  二月,高车聚三十余部落谋叛。魏王珪闻知,遣张兖以兵五万北巡,命诸将三道袭高车。高车兵少,畏战自溃,因此大破高车三十余部,获七万多口,马三千余万匹。卫王拓跋仪别将三万骑,追至绝漠千余里,又破其七部,诸部大震,各散,于是收兵还讫。
  却说南凉王秃发乌孤集百僚,谓之曰:“陇右、河西,本数郡之地,遭乱分裂至十余国。今欲取吕氏、乞伏、段氏,孰强?吾今欲取之,三者何先?”杨统曰:“乞伏本吾部落,终当服从。段氏书生,无能为患,且结好于我,攻之不义。吕光衰耄,嗣子微弱,纂、弘虽有才而内相猜忌,若使浩亹、廉川乘虚迭出,彼必疲于奔命,不过三年,兵劳民困,则姑臧可图也。姑臧举,则二寇不待攻而服矣。”乌孤曰:“善!”遂从之。mpanel(1);
  初,秦王苻登之弟广,率众依南燕王慕容德。德受之,令其屯于乞活堡。至后燕势衰弱,乃自称秦王。时滑台孤弱,土无十城,众不过万,附德者多去附广。德大怒,乃留鲁王慕容和守其城,自率众五万去讨广。广无备,被德入堡,执广斩之。
  慕容和长史李辩见德去了,乃集党杀和,以滑台降于魏。魏王珪使行台尚书和跋率轻骑五千,自邺赴滑台。其城空虚,入城中,悉收德宫人府库财宝。当时陈、颍之人,多附于魏。
  燕将军慕容云闻知有变,率众斩辨,众将士出迎德。德大惊,欲还攻滑台。韩范谏曰:“向也,魏为客,吾为主;今乃我为客,魏为主,人心危惧,不可以复战。不如先据一方,自立基本,乃图进取可也。”张华曰:“先取彭城为居。”潘聪曰:“彭城土旷人稀,平夷无险,且晋之旧镇,未易可龋又密迩江淮,夏秋多水,乘舟而战者吴之所长,我之所短也。青州沃野二千里,精兵十余万,左有负海之饶,右有山河之固。
  广固城,曹嶷所筑,地形险峻,三齐英杰思得明主,以立功于世久矣。晋刺史辟闾浑昔为燕臣,今宜遣辨士往说,而以大兵继其后;若其不服,取之如拾芥耳!既得其地,然后闭关养锐,伺隙而动,此乃是陛下之关中河内也。“德从之,于是德乃引师而南,兖州、北鄙诸郡县皆降,德选守宰以抚之。禁军士毋得掳掠财物,百姓大悦。
  第二九四回  慕容德谋都广固
  南燕王慕容德至兖州,正与诸将士议国事,忽然后燕王慕容盛遣使至,南燕王其侍郎张华曰:“天下非一人天下,有德者居之焉!陛下仁德日新,何用退让?”于是南燕王德大悦。次日,引师南迁,北鄙诸郡悉来归附。因是德僭即皇帝大位,改元为建平元年。
  次日宴会群臣,南燕王德酣饮,笑谓群臣曰:“朕虽寡德,恭己南面而朝诸侯,可方自古何等王也?”青州刺史鞠仲曰:“陛下中兴之君,少康、光武之俦也。”南燕王德大悦,命左右赐鞠仲帛千匹。鞠仲辞曰:“陛下登御之始,营建多般,留赏诸工,请存储库,臣不敢领。”燕王德曰:“卿知调朕,朕不知调卿乎!何故推辞!”韩范进曰:“臣闻天子无戏言,忠臣无敢妄对!今日之论,上下相欺,可谓君臣俱失也!”燕王德大悦,又赐韩范绢五十匹,因此忠言竞进,朝多直土矣。
  旦日,燕王德与群臣出狩,幸齐城,登茔邱,望见一冢,因之问曰:“甚人之冢?”群臣答曰:“臣等不知,可问百姓。”德命左右去唤,百姓不敢入,使青州秀才晏谟入,燕王德问:“甚人之冢?”谟对曰:“乃大夫晏婴之冢!”燕王德顾谓近臣曰:“礼,大夫不逼城葬,平仲古之贤人,达礼者也,而生居近市,死葬近城,岂有意乎?”晏谟对曰:“孔子称臣先人贤则贤矣。平仲岂不知高其梁,丰其礼,盖政在家门,故俭以矫世,存居湫隘,卒岂择地而葬乎?所以不远城者,犹冀悟平生意也。”燕王德大悦,遂问谟以齐之山川丘陵、贤哲旧事。
  谟历对详辨,画地成图呈上。燕王德深嘉之,拜晏谟为尚书郎。
  燕王德因飨晏,乘高远瞩,请祭平仲。顾谓尚书曾邃曰:“齐鲁固多君子,当晋全盛之时,接慎、巴生、淳于、邹田之徒,荫修檐,临清沼,驰朱轮,佩长剑,恣飞马之雄辞,奋谈天之逸辨,指挥则红紫成章,俯仰则丘陵成韵。至于今日,荒草颓坟,气消烟灭,永言千载,能不依然?”邃答曰:“武王封比干之墓,汉祖祭信陵之坟,皆留心贤哲,每怀往事。陛下超出二主,泽及九泉,若使彼如有知,宁不衔荷?”于是德大悦,罢饮而驰还之。
  南燕王德在兖州,遣使说幽刺史辟闾浑来降,而闾浑不从,使人回报浑不降。德命北地王慕容钟引步骑三千攻之。德自以兵进据琅玡,徐、兖之民,归附者十余万。渤海太守孚,燕之旧臣也,闻德至,出降。德大喜曰:“孤得青州不为喜,喜得卿耳!”遂委以机密。浑守广固,其下多出降,浑惧奔魏,德以兵追斩之。浑子道、秀自诣德,请与父俱死。德曰:“父虽不忠,而子能孝,特赦之!”浑参军张英为浑作檄,辞多不逊,德执而让之,英神色自若。徐曰:“浑之有臣,犹韩信之有蒯通,通遇汉王而生,臣遇陛下而死,比之古人,窃为不幸耳!”
  德怒杀之,遂定都于广固。
  九月,燕辽西太守李朗在郡十年,威行境内。盛疑之,累欲不赴。朗亦以家在龙城,未敢显叛。阴使人召魏兵,许以郡降,事觉,盛令兵五百灭朗族,使将军李旱讨之。旱既行,盛计使人急召还,数日而复遣之。郎闻其家被诛,拥三千余户,以自固拒旱。及闻早还,谓盛有内变,不复设备。留其子守令支,自以数十骑迎魏师于北平。旱知,密以兵夜行晓伏,阴袭克令支,使人守之。自以兵追朗斩之,辽西遂平。
  十月,会稽王世子元显性苛刻,生杀任意,发东土诸郡免奴为客者置京师,以充兵役,东土嚣然。孙恩因民心骚动,自海岛聚民二万来攻会稽。会稽内史王凝之,世奉天师道,不出兵,亦不设备,官属请讨之,凝之曰:“我已请天师借鬼兵守诸要津,诸君不足虑也!”恩兵至,凝之无备,被恩遂陷会稽,杀凝之。于是八郡之人,一齐起兵,杀长史以应恩。旬日众至十万。时三吴承平日久,民不习战,郡县皆望风奔溃。恩据会稽,自称征东将军,号其党曰“长生人”。驱诸县令以食其妻子,不食则肢解之,所过焚掠,削木堙井。
  第二九五回  孙恩聚众寇江南
  话说琅玡人孙恩,字灵秀,世奉“五斗米道”。恩叔父孙泰,师事钱塘杜子恭,而子恭有秘术。有人以舟装载瓜游江湖卖,子恭问其人买瓜,就向瓜主借刀剖瓜。瓜主欲等取刀,子恭曰:“汝只管归去,当即送还耳。”瓜主始摇舟而别。行至嘉兴,忽有一尾大鱼跃入舟中。瓜主破鱼,见子恭所借之刀,在鱼腹中,其瓜主以子恭为神,往往如此。后子恭死,孙恩传得其术,然狡猾有小才,诳诱百姓。愚者敬之为神,皆竭其财产,进子女以祈福庆。会稽王道子闻知泰有异术,煽惑民心,恐其为乱,将泰诛之。孙恩逃出海滨,海滨之人,素闻孙泰之名,及恩至,众问之。孙恩以言惑众,谓其叔父孙泰蝉蜕登仙。
  众人信之,咸以财帛资给孙恩,财因是聚。恩招集亡命,志欲复仇,迨明年,众数十万,由此朝野骚动,士民震恐。
  卢循谓恩曰:“今八郡军民响应者,谓将军能除君侧之恶,以解百姓之忧,故来归也。火速入朝上奏,数会稽王道子及其子元显之罪,请上诛之,则江南士民,尽命来归。”孙恩从之。
  安帝即位以来,内外乖异,石头城以南,皆荆州所据,以西皆豫州所专,京口及江北,皆刘牢之及广陵相高雅所致,朝政所行,惟三吴而矣。今闻孙恩作乱入都,皆为恩有,畿内郡县,处处盗贼蜂起,建康士民,居而震恐。
  第二九六回  刘裕落魄遇圣僧
  却说宋高祖武皇帝,讳裕,字德舆,小名寄奴,乃彭城县绥舆里人。姓刘,是楚元王交二十一世孙也。彭城原是楚都,故留裔家焉。晋氏东迁徙讫,刘氏移居晋陵丹徒之京口里。裕夜生之时,神光照室,犹如白昼。及长,雄杰有大度,身长七尺六寸,风骨奇伟,仅识文字,不事廉隅小节,奉继母以孝闻。
  常卖履为业,好樗蒱,为乡闾所贱。独琅玡王谧见其奇伟,深相敬耳。是时裕已二十余岁,忽一日卖履,积有五日之粮,遂懒卖履,遂游京口之竹林寺闲耍,偶因卧于讲堂之前。
  却说竹林寺众僧会讲佛法,忽见讲堂毫光灿烂,僧人大惊,疑是火发,即忙呼集众僧,令去救火。此时众僧一发向前,来至讲堂救火,并不见火,只见刘裕在讲堂前卧下,上有五色龙光,火焰罩身。当时众僧叫醒刘裕,具说与知而贺曰:“小僧尝闻龙穿七窍,真命天子;蛇穿五孔,五霸诸侯,今金龙护子之体,子非诸侯,必帝王也!”裕闻言甚喜,乃谢曰:“上人无妄言,吾行止之时,尝见二小龙附翼,或樵渔山泽,亦曾同侣,何足为奇?山野庸夫,亦不敢望,禅师何过赞也?”言讫,众僧请裕饮茶,茶罢,裕遂辞僧回家。
  至次日,灶下无柴,裕乃取斧担,往新洲上去伐获。却说新洲土神,见刘寄奴落魄,宋祚当兴,乃化长蛇拦路,与之射伤,复变小童,传授金疮之药,乃稽其王者之兴。裕来至洲上,忽见大蛇长有数丈,在渚蟠屈。裕惊骇,以箭射之,蛇被箭伤,而遁入获中。裕被吓亦归。至明日无柴,只得复往新洲去伐荻柴。及至洲上,忽闻荻中有杵臼之声,疑往观之,却见童子数人,皆青衣立于荻中捣药,裕怪问其故,童子答曰:“我王为刘寄奴所伤,在此合散敷之。”裕惊,佯挑曰:“汝王何不杀之?”童子应曰:“寄奴乃王者,不死不可杀也。”裕笑叱之。
  童子皆散,忽然不见。裕乃收其药,认识之。返回家数日,将药往下邳去卖。
  却说黄龙长老知天下之真主在于刘裕,是以化为沙门,在道俟裕,指与功名。
  当裕卖履归来,遇见沙门,沙门谓裕曰:“江表当乱,安之者其在君乎?君何行此?”裕曰:“禅师之言,正合吾意。
  奈吾身有贱疾,不敢投伍。“沙门又问曰:”君有何疾?吾教汝医!“裕曰:”我少年有手疮,积年不愈,因是无力。“沙门曰:”吾有黄药,与君可将敷之,必然得好也。“言讫,将药授裕,裕接了,沙门忽然不见。裕思半晌,疑必神助,乃拜谢天地回家。将沙门黄散敷之,一敷就愈,其手力更大,堪举千斤,因是将其余黄散及童子所遗之药宝藏之,后每遇金疮,敷之无有不愈。裕既得沙门之语,常怀在心。
  晋隆安三年十一月,孙恩聚众据会稽作乱,劫掠郡县,有会稽附郡太守王德即忙写表,使人入朝奏知,求兵征讨,使人领命去了。
  却说晋驳凵璩惶镁槐奕孪欤晃奈淞桨嗥搿?BR>   只见文武百官,齐立丹墀,前八拜后八拜,中又八拜,三八二十四拜,扬尘舞蹈,山呼万岁。君臣礼毕,晋帝在座上言曰:“卿各平身,有事出奏,无事退班。”于是群臣起立两边,忽黄门官引会稽使人直至金銮拜舞已毕,呈上表章。晋皇披表读讫大惊,谓使人曰:“汝宜星夜奔郡,令太守点兵,紧守城池,朕即发兵来应。”使人领命,拜辞出朝,即归去了。当时帝问群臣曰:“今奸贼作乱,谁敢与吾兴兵?”言未毕,群臣奏曰:“卫将军谢琰、前将军刘牢之,此二人智足多谋,陛下不如遣其前去征讨,必然收服。”帝闻奏,即宜谢琰、刘牢之二人至,谓曰:“会稽妖贼孙恩作乱,遣卿等前去收服,卿宜领兵。
  竭力得胜回朝,封赏不轻。“二人闻命即时谢恩,出朝领兵。mpanel(1);
  放下珠帘,众文武各退班去了。
  却说谢琰、刘牢之二人领兵十万欲行,缺少一个参军官,心下正自纳闷,忽部下军人出说曰:“吾乡中有一心腹之人,乃是楚元王交二十一世孙也,姓刘名裕,小字寄奴,原居京口。
  此人幼读兵书,长习武艺,有万夫不挡之勇。身长七尺,细眼长髯,胆量过人,机谋出众。笑齐桓、晋文无匡霸之才,论管仲、乐毅少纵横之策,治兵仿佛孙、吴,运筹平欺洛、灌。若将军这里少参军官,何不礼请他来,必然平服妖贼。“
  牢之闻之大喜,就令军人以礼去请。军人得令,连夜上马来到京口,即见刘裕,俱道:“妖贼孙恩作反,朝廷差卫将军谢琰、前将军刘牢之领兵前去征讨,二人令我前来,礼请足下为参军,一同去征。文书紧急,火速要行。”裕闻大喜,即时收拾行李,跟同军人上道,来至营前,忙引入军中,拜见刘牢之。牢之见裕身长七尺,相貌魁伟,面如碧玉,五绺长须垂于腹下。牢之心中大喜,即便优礼相待,与之谈论,应答如流,即拜为参军,裕亦喜之不胜。于是牢之传令三军,望会稽进发,不日来到会稽城东五十里,下住营寨。
  第二九七回  刘裕十骑破孙恩
  话说谢琰、刘牢之二人升帐,谓参军刘裕曰:“汝可带十个精壮军人,去观贼虚实如何,回来报知,吾好引兵后进。”
  裕得令,引十人前行。行至二十余里,却遇孙恩引贼众五千余人,正来与牢之对阵,见了裕等十人,指挥擒捉。裕无奈,只得向十人曰:“今日我等退走,必然被擒,若拼死往斗,或可杀贼,正好立功,各宜竭力。”言讫,各自奋勇杀进,正遇孙恩,遂与交战,一来一往,一上一下,战有三十余合,后贼众拥来,裕料众不敌,且战且走。贼众追来,十人皆死。裕犹独力拒恩,裕偶失足,坠于岸,贼众临岸欲下,被裕奋勇长刀乱砍,杀贼数人,贼众少却,裕乃得登岸,贼惊溃走。裕乃大呼逐之,贼众皆走,裕所杀伤者甚众。
  却说刘牢之子刘敬宣,因见他父派裕引十人去探贼,久不见裕等回营,逆料裕等必为贼兵所困,乃禀明牢之,牢之命敬宣引兵前去探访。敬宣得令,领了大队人马前来寻裕,行至平山阳,望见贼众蜂拥乱窜,裕乃一人,经电迅雷前往追杀。敬宣与众军看见,无不惊骇叹息。敬宣遂挥军助击,大破之,斩获千余人,追下五十余里,敬宣方才鸣金收军,与裕一同回营。
  参见牢之,敬宣备述其故。牢之曰:“公子神威,自古罕有,不惟破贼,吾一军皆生色矣!”遂重赏刘裕,犒劳三军,引兵进屯会稽。
  初,孙恩闻八郡响应,谓其属曰:“天下无复事矣!当与诸君朝服至建康。”既而闻牢之引兵济江,今与裕战不利,乃驱其众复逃入海岛去了。
  却说荆州刺史殷仲堪,乃陈郡人,能清言,善属文。父病经年,仲堪衣不解带,执药挥泪,遂眇一目,旌表以孝,因是孝武帝召为太子中庶子,因问仲堪之目曰:“卿患此者为谁?”
  仲堪流涕而起曰:“臣进退维谷,甚为感愧。”帝谓仲堪曰:“勿以己才,而笑不才。”帝甚敬之。仲堪一日出游江滨,忽见水上流一棺至,仲堪以为无主,命家人赴水收而取之而归。
  有日闻门前之沟,直起为岸,至夕有人来谒仲堪,自称曰:“吾乃徐伯玄,向者感君之恩惠,无以报德也。”仲堪亦以礼待之。因问曰:“仲堪门前之沟,又无大水流砂,自然填成为岸,君乃高土,必知其何祥也?”伯玄对曰:“水中有岸,其名为洲,君将为州官耳!”言终,其岸复没,伯玄亦忽不见,仲堪心甚疑之。次日设朝,群臣保奏,孝武帝除殷仲堪为荆州刺史,命其去镇江陵。仲堪谢恩受职,辞帝赴任。孝武帝谓曰:“卿去有日,令人酸然,常谓汝为廊庙之宝,而忽为荆楚之珍,良以慨恨,使朕忧深!”仲堪曰:“臣虽任外,无苟取民间一毫;以负陛下殊遇之恩,伏望陛下善保龙体,以重天下之望,毋劳怀臣之深。”仲堪为孝武帝所重,为此堪亦尽忠臣之心。
  既至荆州,荆州连年水旱,百姓饥馑,仲堪食常五碗,盘无余肴,每食粒落席间,辄拾而啖之。虽欲惜物,亦缘其性直素,常语子弟曰:“人见我受任方州,谓我豁平昔时意,今吾处之不易。贫者士之常,焉得登仕,而损其本,彼其存之矣!”
  是时殷仲堪与桓玄不睦,恐桓玄起兵跋扈来攻,意欲先以兵去击。当有部将纪绅上言曰:“不可!桓玄乃当世之英雄也。
  兼有襄阳之地,君与彼战,必不易图也。mpanel(1);
  赞星夜归见仲堪,说知允亲之事,堪乃大喜道曰:“吾荆州无忧患矣。”
  却说南郡公桓玄,先计使人入朝,求为广州刺史,晋安帝从之。因是起兵谋叛,欲取荆州为家,遣奸细人前去探访虚实。
  闻知殷仲堪求亲于江州杨佺期为援,使人即回,将此报知。桓玄听讫大怒,即时点起军马五万,欲先取荆州,惧其有备,乃引兵杀奔江州,先攻佺期。杨佺期未知其来,慌忙引兵出城,两下排阵。阵完,杨佺期乃出阵前言曰:“吾与公素无仇隙,何故起兵侵界?”玄高叫骂曰:“尔与殷仲堪结亲树党,其意共欲图我,故我先来图尔。”言讫,便骤马挺枪,向期直刺,期亦舞刀出迎,二人战了三十余合,佺期气力不多,被玄便刺于马下。
  玄杀败余兵,收军入城,出榜安民讫,安排牛酒,赏劳三军。乃下令曰:“今江州虽破,还有荆州殷仲堪在,若使他得知,必引兵来攻我,百姓必危矣!不如乘其无备,来日便可先以兵攻之。诸将不许入舍,持三日粮去,直杀入城。”诸将曰:“诺!”于是次日引兵一万,星夜杀奔荆州而来。
  却说殷仲堪果然无备,被桓玄挥兵杀入城去。仲堪正坐府堂,闻左右说玄兵入城,遂吃惊不校即时部下兵将,持刀杀出,正相遇着,与玄将冯该交战,不上五合,仲堪败阵而走。
  桓玄挥兵进衙,杀其家属,复出府堂,出榜安民,排宴犒赏诸将。玄克荆州,差其偏将该以兵追数日,生执仲堪杀之。玄既杀仲堪,遣入朝上表,求领荆、江二州牧。使人得命带表即行,行数日来到朝廷。至次日具公服,在待漏院伺候。忽听得净鞭三下响,文武两班齐,晋帝设朝,使人乃直至丹墀,呈上表章。
  帝披览讫,颜色不悦,即以玄表示与群臣,群臣奏曰:“桓玄跋扈,不可违其请也。”于是帝降诏,命玄为荆州、江州二牧。使人得领诏旨,即还去了。珠帘放下,文武退班。却说使人回见桓玄,具说朝廷诏旨,命领荆、江二州牧之事。玄乃大喜,重赏使人,不在话下。
  初,杨佺期与殷仲堪结为婚姻,遗书与仲堪共图桓玄。堪多疑少决,苦禁止之,参军罗企生谓其弟遵生曰:“殷侯仁而无断,必及难也。吾蒙知遇,义不可以去,必将死之。”是岁荆州大水,仲堪竭仓廪以赈饥民,玄欲乘其虚而伐之,乃发兵西上,仲堪部下将士皆出降玄,仲堪大惧,急引心腹数十人走出,被玄所执斩之。仲堪奉天师道,祈请鬼神,不吝财物,而啬于周济,好为小惠以悦人,病者自为诊脉分药,用计倚仗颊密,而短于鉴略,故至于败。
  仲堪之走,文武无送者也,惟罗企生从之,路经家门,弟遵生曰:“今作如此分离,何可不一执手?”企生旋马授手,遵生牵下之曰:“家有老母,去将何之?”企生挥泪曰:“今日之事,我必死之,汝等奉养,不失孝道,一门之中,有忠与孝,亦复何恨?”遵生抱之愈急,遂不得去。及玄至荆州,士人无不诣玄者,企生独不往而管理仲堪葬事。玄使人谓企生曰:“若谢我,当释汝!”企生曰:“吾为荆州败不能救,尚何谢焉?”玄乃收之,复问:“欲何言?”企生曰:“从公乞一弟,以奉老母。”玄乃杀企生,而赦其弟。
  第二九八回  凉王卒诫诸子和
  却说凉王吕光疾甚,立太子吕绍为天王,自号太皇,以太原公吕纂为太尉,当山公吕弘为司徒。光谓太子绍曰:“今三邻构隙,吾殁之后,使纂统六军,弘管朝政。汝恭己无为,委重二兄,庶几可济。若两相猜忌,则萧墙之变至矣。”又谓纂、弘曰:“永业才非拨乱,直以立嫡有常,偎居元首。汝兄弟辑睦,则名流万世,若内自相图,则祸不旋踵。”弘、纂泣曰:“儿不敢反!”
  光卒,绍秘不发丧,纂排闼入哭,尽哀而出。绍惧,以位让之。纂不许,曰:“陛下自宜保重。”光弟子吕超见吕弘恶狠,谓绍曰:“纂为将积年,威震内外,临丧不哀,步高视远,必有异志,宜早除之。”绍曰:“先帝言犹在耳,奈何违之?
  纵使图我,我视死如归,终不忍有此意也!“
  弘闻知,谓纂曰:“主上暗弱,未堪多难,况宜为社稷计,不可拘小节也。”弘、纂于是夜率壮士一千,攻广夏门。左将军齐从抽剑直前,砍纂中额,左右擒之。纂曰:“义士也!勿杀!”吕超闻变,急率卒二千赴难,众素惮纂威,不战自溃。
  纂自入升殿,吕绍遂自杀。吕超见众散,逃奔广武。纂以弘兵强,以位让之,弘不受,纂乃即天王位。以弘为大都督、录尚书事。纂叔父吕方,乃吕超之父,镇广武。纂遣使谓曰:“吕超实忠臣,义勇可嘉,但不识权变之宜,方赖其用,可以此意谕之。”超遂上疏陈谢,纂乃复其爵位,相待如初。后凉王绍既自杀,因此吕纂遂自立为后凉王,后又自立为天王,国号大凉,改元咸德元年。
  却说当山公吕弘,吕光之季子,与吕纂杀绍自立,恐己不为所容,乃起兵东苑,来攻吕纂。纂遣将军权德率兵出讨,德与吕弘交战,未上十合,弘众溃散,弘乃单骑奔外。
  时弘走见叔父吕方,方见之大哭曰:“天下甚宽,何为至此?”遂执吕弘送与吕纂,纂使力士拉杀之。
  却说吕超不奉朝命,引兵五万,欲伐鲜卑思盘。思盘闻知大惊,与诸将商议,诸将曰:“主公与后凉王自来无仇,必然是吕超擅自起兵。可使人星夜去见新王吕纂,愿称藩臣,以障凉国。被必抽回其兵,可保吾境无患矣。”思盘曰:“卿言有理。”因是使人持书入姑臧,呈与凉王吕纂。纂览毕,始知吕超擅伐鲜卑,乃谓使人曰:“吾还报与汝主知道,吾与汝国乃唇齿之邦,必无相攻之理。吕超起兵,朕实不知。朕即使人抽回其兵,从今和好如初,不须忧疑。汝急回白汝主,吾旦日请与超会面讲和,宜速来之。”使人得其意语,即归去讫。
  凉王即使人往边,召吕超还朝,问曰:“鲜卑思盘与吾国无仇,如何擅伐,不待朕知?不看昔日功劳及先王之面,今朝必然斩你。从今以后,休得如此。”超惧,谢罪而出,来见兄右将军吕隆,隆曰:“吕纂谋逆,弑君自立,吾甚不平,无人帮附,待弟回来计议。今弟既回,必须杀此跋扈。”超曰:“来日吾即辞纂还广武城起兵来,汝可以兵内应,诛此不义。”
  隆曰:“汝去再来难定,吾闻吕纂旦日使人请鲜卑主思盘宴,必然大会群臣与弟。待其宴会时,吾自劝纂饮醉,弟可藏刀,侍于左右,将纂刺死,其余文武不敢逆耳。”超然之。mpanel(1);
  次日,吕纂果排宴大会群臣于内殿。纂日与超对饮,饮得大醉。吕隆又来劝酒,纂又饮,因此昏醉。被超利刃将纂杀之,因大叫群臣曰:“吕纂谋逆篡位,吾故杀之,与汝大臣无干。
  今将军吕隆有先人之志、汉祖之德,宜立袭位,汝等大臣所议何如?“群臣皆曰:”殿下乃太祖之弟,自宜即位,何必计议?“吕超曰:”吾因公杀此逆贼,吾若自取大位,却被天下人笑我篡位,汝诸大臣休忤吾意。“于是大臣扶吕隆上殿登座。
  吕隆推让吕超,至再至三,方始受位。诸大臣皆呼万岁,国号大凉,改元神鼎元年。
  初,吕纂嗜酒好猎,太常杨颖尝谏之不悛,会超擅攻鲜卑思盘,纂命超及思盘入朝讲和。超惧,至姑臧,深自结于殿中监杜尚。纂见超责之曰:“卿恃兄弟桓势,乃敢欺朕,要当斩卿,天下乃定,吾不忍杀汝也!”因引超及思盘及群臣宴于内殿。超兄中领军隆数劝纂酒,纂醉,超取剑击杀之。纂后杨氏命禁兵讨之,杜尚止之,皆舍仗不战而散。超让位于隆,隆遂即天王位。以超都督中外、录尚书事。
  杨后将出宫,超恐其挟珍宝,命索之,后曰:“尔兄弟不义,手刃相屠,我旦夕死人,又安用宝为?”超又问:“玉玺何在?”后曰:“已毁之矣!”后有美色,超将纳之,谓其父桓曰:“后若自杀,祸及卿宗。”桓以告后,后曰:“大人卖女与吕氏,是图富贵,一之已甚,其可再乎?”遂自杀。桓惧,奔走河西去了。
  第二九九回  李暠自称西凉王
  却说西凉王李暠,字玄盛,小名长生,陇西成纪人,汉前将军李广十六世孙。祖仕张轨,父早卒,遗腹生暠。暠少而好。学,其性沉敏宽和,通涉经史,颇习武艺,诵孙、吴兵法。
  尝与吕光太史令郭磨及其同母弟宋繇同宿,窘谓繇曰:“君后当位极人臣,李君有国土之分;家有騧草马,生白额驹,及其时也。”吕光来京兆,段业自称凉州牧,闻暠之名,署暠为效谷令。会敦煌太守孟敏卒,于是护军郭谦等,以暠温毅有惠政,推为敦煌太守。其时宋繇亦仕段业,闻暠已立,乃辞段业而归敦煌,乃入见李暠,言曰:“兄忘郭黁之言耶?白额驹今已生矣!如何不早建其大业也?”悬曰:“吾已得志,待弟来谋,幸尔到此,吾之大业济矣。”于是乃与宋繇共谋。霸有秦、凉二州,遂迁都于酒泉郡,自称为秦、凉二州牧。
  暠乃劝民稼穑,五谷丰登,百姓乐业。是时白狼、白驹、白雀、白雉、白鸠皆自然栖于园囿。宋繇以白祥自至,金精所诞皆应,因上言曰:“昔太史令郭磨曾言白祥若起,明公可以登基。今日瑞已应矣,明公宜登王位,以乘其时。”暠曰:“吾无才德,何敢为之?必须请命于晋,然后方可自立。”宋繇曰:“今若如此,则众士民必离。臣等诸将,为明公开台建业,离乡土,弃亲戚,咸指望明公即位,以图荣贵。今日失其所望,则散而去,明公与谁人成其事耶?”暠始从之,遂自立。
  第三百回  燕王德议立太子
  庚子四年,是岁西秦降于后秦王。
  却说南燕王慕容德即皇帝大位,都广固,更名裕德。因谓文武曰:“朕今年迈无嗣,大不幸也。吾闻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。今贵为天子,富有天下,若不早定东宫,朕崩之后,是遗祸于宗室也!吾欲择宗族中有德者立之,卿等议何人堪任大事也!”时尚书郎鲁邃上言曰:“陛下之兄北海王慕容纳之子名超,字祖明,仁德久著。臣闻慕容暐降秦王苻坚之时,被苻坚徙于长安,苻坚被后秦王姚苌所害,长安为姚兴所都。姚苌已死,其子兴嗣位,其弟姚绍有知人之鉴,见超异之,劝姚兴授以爵位。姚兴信之,召慕容超入见,超恐姚兴相害,凡有所问,深自晦匿,咸推不知。因此姚兴鄙之,谓弟姚绍曰:”谚云:妍皮不裹痴骨,汝胡妄语耶?‘由是姚兴勿用,至今还在长安。
  陛下何不使人迎来,立之为太子,则南燕社稷幸甚矣!“南燕王德曰:”非卿所举,则朕忘矣。“于是德使人往长安,召慕容超。超闻德有召,遂不告知母妻,即与使者入广固,朝见南燕王德。德与语,大悦,遂立为太子,命居东宫。
  却说南凉秃发乌孤,河西鲜卑人也。八世祖匹孤,匹孤卒,其子寿阗立。初寿阗之在孕,其母相掖氏,因寝而产于被中,鲜卑谓“被”为“秃发”,因而氏焉。五世祖树机能,据有凉州之地。至乌孤嗣位,吕光自立为凉王,使人署乌孤为冠军大将军。乌孤自称西平王,改元号太初,徙都乐都。乌孤身死,其弟利鹿孤为众所立为武威王。至是秃发利鹿孤改称河西王,国号南凉,改元为建和元年。次日大会宴,以赏群臣。因谓文武曰:“戎车屡驾,无辟境之功,务修贤彦,而下犹蓄滞,岂任非所才,将吾不明所致也?”祠部郎中史嵩对曰:“今取士拔才,必先弓马,文章学艺为无用之资,非所以徕远人垂不朽也。为今之计,大王宜建学校,选耆德硕儒,以训习子弟,则贤士争趋至也。”利鹿闻说善之,于是以白元冲、赵诞为博士祭酒,以教胄子,由此贤人稍进。
  第三一一回  冯迁抽刀诛桓玄
  却说刘毅、何无忌、刘道规既破湓口,率众自浔阳西追,与桓玄遇于峥嵘洲。毅等兵不满万,而玄战士数万,毅惮之,曰:“玄战士还有五七万,吾众不满九千人,何以为敌?不如暂退!”道规曰:“不可!彼众我寡,强弱异势,今若不进,必为所乘!虽至浔阳,岂能自固?夫决机两阵,将雄者克,不在众也!”因麾众先进,毅等从之。玄常漾舸于舫侧,以备败走,由是众莫有斗志。毅等乘风纵火,尽争先与玄交战,玄众大溃而走。玄复挟帝单舸西走,留永安何皇后及王皇后于巴陵。
  殷仲文因叛玄,奉二后之懿旨,还建康。
  玄与帝入江陵,欲奔汉中,而人情垂沮,乃与心腹百余人夜出,更相杀害,仅得至船,左右奔散去了。荆州别驾王康产见玄走了,奉帝入南郡府舍居祝玄乃自奔走,出离南郡。
  却说益州刺史毛璩因弟毛琏死,乃使参军费恬谓从孙佑之曰:“闻君令兄修之为桓玄屯骑校尉,今桓玄与刘毅交战不利,走南郡必从此过。吾料桓玄不复再兴,不如迎玄说之入蜀,请君令兄收之,回益州同守故邑,以图大事,君意如何?”佑之曰:“公策正合我意。”言讫,二人前来至玄舟船接玄,玄乃大喜,遂问二人姓名,二人未及答应,当屯军校尉毛修之,进前认得二人是其弟及参军,急道曰:“此二人,一是小将舍弟佑之,一是家叔参军费恬,闻大王至,故来接耳。”桓玄听毕,以二人为将而问曰:“吾欲去汉中避兵灾,以图兴复,汝俩有何计策?可以教也!”佑之、费恬欲说修之回益州,乃进言曰:“陛下欲图兴复,不如往蜀。蜀外有崇山之固,内有磐石之靠,进可兼并天下,退可鼎足而立,足可以拒刘裕之兵也。”
  修之亦说曰:“蜀地乃兴王之所,昔汉帝亦从此兴起,陛下可速行!”玄听其说,自可与众同行。行至益州界首,佑之、费恬密与修之言曰:“我二人迎玄者,为脱公也!今桓玄地失兵溃,不久必亡,我三人莫若引部下之兵,走回益州,别图大事;倘若延迟,则祸至五日矣!”修之曰:“吾有此意久矣,今已至此,安敢不逃乎!”言罢,三人各引部下兵,连夜走回益州,去见毛璩。及至次日,众军报知桓玄,玄乃大惊,闷闷不悦。
  却说益州督护将军冯迁见玄败,祸延及己,乃引部下之兵入营,抽刀而前,欲杀桓玄。玄急忙拔头上玉簪与之,迁不受。
  玄曰:“汝乃何人耶?敢杀天子?”迁应之曰:“欲杀天子之贼耳!”遂斩之。时玄年三十六,自篡逆至败时,止八月耳。mpanel(1);
  于是冯迁割桓玄之首级,令人传至建康,见刘裕。裕大喜,赏赐来人,传令将首级以示四门。
  是时尚书王暇闻玄劫天子在江陵,乃率百官至江陵,复立晋帝于江陵。毅等既战胜,以为大事已定,不急迫蹑。玄死一句,诸军犹未至。桓谦及振窜匿,闻玄死,乃复出聚众数万,袭江陵,陷之,杀王康产,见帝与百官在殿,意欲行弑。桓谦曰:“刘裕之乱,岂帝所为?若杀之,吾何所容?不若禁之。”
  乃拜而欲出。为玄举哀,追谧桓玄,率群臣奉玺绶于帝,侍御左右,皆振腹心。谦、振闻无忌、道规等兵复至,乃率众出拒。
  何无忌、刘道规二人进兵来攻谦、振于马头坡,两下交锋,谦兵惊溃,被无忌大破之。无忌又趋江陵,道规曰:“兵法,屈伸有时。诸桓世居西楚,群下皆为竭力。振勇冠三军,难与交锋,且可息兵养锐,徐以计策縻之,不忧不克。”无忌不从。
  自以兵出,迎战于泸溪。无忌等大败,退还浔阳,聚粮缮船,未尝无备,故何无忌虽败退,犹赖刘敬宣以复振,遂进克至夏口。桓振遣冯该守东岸,孟山图据鲁山城,桓仙客守偃月垒,众合万余,水陆相援。等与无忌分兵夜击,悉攻破之。生擒山图、仙客,冯该率残兵奔走石头城去讫。
  第三一二回  晋帝乘舆返建康
  乙巳正月,南阳太守鲁宗之起兵来袭襄阳,桓蔚大惧,奔走江陵。刘毅等大军至马头,桓振恐不能守,又挟帝出屯江津,遣使见刘毅,愿割江、荆二州,奉送天子还京。毅等不许,宗之进屯纪南。振留桓谦、冯该守江陵,自引兵五千与宗之战,大破之,宗之走还,而毅等亦以兵乘振出,破该于豫章口。谦闻知,弃城走,毅等大军进入江陵,执卞范之等斩之。振以兵还,知城已失陷,其众皆溃,乃逃涡川。朝廷下诏大处分,悉委冠军将军刘毅所领,大赦改元,惟桓氏不赦。以桓冲靖忠王室,特宥其孙胤徙新安;以宗之为雍州刺史;毛璩为征西将军,统梁、益等军;以弟瑾为梁州刺史;瑗为宁州刺史,独桓氏及何澹之等不赦,桓谦、澹之皆奔降秦。
  二月,留台百官备銮驾迎帝于江陵。刘毅、刘道规二人,握兵屯夏口,以备诸桓。使何无忌保帝东还,帝至建康,百官诣阙待罪,诏令复职。尚书殷仲文以朝廷音乐未备,言于刘裕,请治之。裕曰:“今日不暇给,且性所不解。”仲文曰:“好之自解。”裕曰:“正以解则好之,故不习耳!”以琅玡王德文为大司马,武陵王遵为太保,刘裕为侍中、车骑将军、都督中外诸军事。加裕尚书事,裕固辞不受,而请归藩镇。
  第三一三回  刘裕遗循续命汤
  初,刘毅未遂大志时,尝为刘敬宣部下参军,时人咸以雄杰许之。敬宣曰:“非常之才,自有调度,此君外宽而内忌,自伐而矜人,若一旦遭遇,必当以凌上取祸耳!”毅闻而恨之。
  毅心怀前言,今敬宣为江州,使人言于裕曰:“敬宣不预建议,授郡已为过优,闻为江州,尤用骇惋。”敬宣窃知,不自安,使人去裕处请解职。裕乃召还为宣城内史。
  时朝廷新定,未暇征讨,闻卢循为乱,与百官议以品爵招安。于是乃遣人以循为广州刺史,徐道覆为始兴相,因此二人皆受命,遣使贡献,因使人馈刘裕“益智粽”,裕乃笑曰:“彼谓我无能也!”亦使人报以“续命汤”,循亦疑未究。循初陷番禺也,执刺史吴隐之。至是裕与循书,令遣隐之还京,循乃不从。长史王诞曰:“孙伯符岂不欲留华子鱼耶,但以一境不容二君耳!”循始悟,遣之还京。
  初,益州刺史毛璩闻桓振陷江陵,率众三万顺流东下,将讨之。使其弟毛瑗守外水,参军谯纵出涪水。蜀人不乐远征,逼纵为主。毛璩闻变,奔回城都,遣兵讨之不克,营兵反开城门纳纵,杀璩及环,灭其家,纵遂自称成都王。于是蜀人大乱,汉中空虚,氐王杨盛遣其兄子杨先据之。
  第三一四回  慕容超立为燕王
  八月,南燕王慕容德俄而寝疾卒,诸臣举哀,殡殓挂孝讫。
  后以太子慕容超嗣燕王大位,改元太上元年。超既即大位,以慕容钟为尚书令,以封孚为太尉,公孙五楼为武卫将军,内参政事。五楼密奏燕王超曰:“慕容钟、段宏二人,素为民仰士归,不可使其内执国政,倘有异变,难以制之!宜出之外镇,免为内患。”燕王超然之。次日,改以慕容钟为青州牧,以段宏为徐州刺史。时太尉封孚谏曰:“臣闻五大不在边,五细不在廷。慕容钟乃国之宗臣,段宏国之外戚也,正宜应参赞百揆,不宜使镇外方。”燕王超不从。因此钟、宏二人,俱有不平之色,只得赴任,因相谓曰:“黄豹之皮,恐终当补狐裘也!”
  五楼闻之,嫌隙渐构。
  初,慕容超自长安来至梁州,慕容法时为兖州镇南长史。
  尚书悦寿见超,因谓法曰:“向见北海王子,天资弘雅,神爽高迈,始知天族多奇,玉林皆宝也!”法曰:“昔成方遂诈称卫太子,人莫辨之,此复天族乎?”超闻恨之。至是即位,亦以法处之外镇。当是时,法来见慕容钟,会段宏起兵谋反,据城池,积草屯粮,不用朝命。是时尚书都令史王俨谄事五楼,得迁为尚书左丞,时人为之语曰:“欲得侯,事五楼。”
  晋义熙二年,燕王慕容熙皇后苻氏身死,燕王熙悲号躄踊,若丧考妣。大殓讫,复启其棺,而与交接。置百官于宫内哭,密使有司按检哭者,有泪者以为忠孝,无则罪之。于是众臣大惧,莫不含辛以为泪淋。明日欲行苻氏丧,前掖将军慕容云与幸人李细曰:“今主上无道,杀戮大臣,来日行丧,必然自送,你可领勇士百人于道杀之,以免吾患。”细从其言。
  次日,行苻氏丧,百官皆送。燕王熙亦自送殡。至中道,慕容云叫出李细,引勇士杀之。熙在位六年,自垂至熙四世,凡二十四年,后燕到此而灭。
  是时云乃自立,即其大位,加封大臣,以李细为和龙长史。
  李细恨云不以己执朝政,复以兵杀慕容云于前殿。
  第三一五回  冯跋即位于昌黎
  史说冯跋,字文起,长乐信都人,乃毕万之后也,万之子孙,有食采冯卿者,因以氏焉。先,慕容宝僭位,署跋为中卫将军,及慕容熙即位,欲诛跋,跋与兄弟俱亡逃在外。
  时慕容云既被杀,国内无主,文武溃散。时冯跋在昌黎,将推以为主,于是迎跋,跋始即大位,不改国号,仍国号燕,元太平元年。以弟素弗录尚书事,总督内外诸军事。
  冯跋既僭大位,励意桑农,乃下书曰:“桑柘之益,有生之本;北上少桑,人未见其利;可令百姓人植桑一百根,柘二千根。”时地震,寝宫崩坏,燕王跋即问太史令辟尚曰:“昔年屡有地动之变,卿可明言,主何吉凶?”尚曰:“地阴也,主百姓迁。震有左右,昨震皆向右,臣惧百姓将西移。”燕王跋曰:“吾虑此也!”
  九月,西凉公暠与长史张邈谋,乃徙都于酒泉,以逼沮渠。
  蒙逊举手令其诸子曰:“从政者当审慎赏罚,勿任爱憎;近忠正,远佞谀,勿使左右窃弄威福。毁誉之来,当研核真伪;听讼折狱,必和颜任理,慎勿逆诈亿必,轻加声色;务广咨询,勿自专用。吾莅事虽未能息民,然含垢匿瑕,朝为寇仇,夕委心膂,粗无负于新旧。事任公平,坦然无繇,向不容怀,有所损益。计近则如不足,经远乃为有余,庶亦无愧于前人也。”
  诸子从之。
  丙午二年初,南凉傉檀伐北凉还,献马三千匹、羊三万口于秦。秦王兴以为忠,以傉檀为凉州刺史,命镇姑臧。征王尚还凉州,士人道主簿胡威,请留尚镇姑臧,兴弗许。威见兴流涕言曰:“臣州僻远,仗良牧仁政保全至今。陛下奈何以我等贸马羊乎?若军国需马,直烦尚书一符,臣州三千余户,朝下而夕可办也!昔汉武帝领天下资力,开拓地面,以断匈奴右臂。
  今无故而弃五郡之地,忠良华族,以资暴虏,岂惟臣州士民坠于涂炭,恐方为圣朝饮食之忧耳!“兴悔之,使人弛止尚莫回。
  时傉檀之军至五涧,王尚未离。傉檀托别驾宗敞劝王尚行焉。当别驾宗敞打发王尚上道,自来辞傉檀,去同尚还长安。
  傉檀谓曰:“吾得凉州三千余户,情之所寄,唯卿一人而已,奈何舍我去乎?”敞曰:“今送君回,与大王解纷,正所以忠于殿下也。”傉檀因问新政所宜,敞曰:“惠抚其民,收用贤浚”荐本州民士十余人,傉檀嘉纳之。傉檀宴于宣政堂,仰视叹曰:“古人有云,作者不居,居者不作,信矣!”孟袆曰:“昔张文王始为此堂,于今百年十有二主矣!惟履信思慎者,可以久处!”傉檀善之。傉檀虽受命于秦,然其服用礼仪,一如王者。
  第三一六回  勃勃封尸髑髅台
  三年,却说赫连勃勃魁岸,美风仪,性辨慧。秦王兴见而奇之,与论大事,宠遇逾于勋旧。兴弟邕曰:“勃勃不可近,近则噬人也。”兴曰:“勃勃有济世之才,吾方与之平天下,奈何逆忌之?”言讫,乃以为将军,使助没弈干镇高平,伺魏间隙。邕固争曰:“勃勃乃贪猾不仁,轻为去就,恐终为边患!”兴乃止。久之,竟配以杂虏二万余落,使镇朔方。会魏王珪归所虏秦将于秦,兴归贺狄干以报之。勃勃大怒,遂谋叛秦。
  柔然献马于秦,勃勃掠取之,袭杀没弈干而并其众,自为夏后氏之苗裔,称大夏天王,置百官。
  却说勃勃本姓刘,卫辰之子,改姓赫连,是匈奴右贤王去卑之后,刘元海之族也。被魏所灭,降秦而叛,自为天王也。
  时夏王勃勃共破三部,降其众以万数。进攻秦之三城以北诸戍,斩秦将杨丞、姚石生等。诸将皆曰:“陛下欲经营关中,宜先固其根本,使人心有所凭系。高平险固饶沃,可以定都。”
  勃勃曰:“吾大业草创,姚兴亦一时之雄,未可图也。今专固一城,彼必并力于我,亡可立待。不如以骁骑风驰,出其不意。
  救前则击后,救后则击前,使彼疲于奔命,我则游食自若,不及十年,岭北河东,尽为我有。待兴既死,嗣子暗弱,徐取长安,在吾计中矣。“于是侵掠岭北诸城。秦王兴乃叹曰:”吾不用黄藐之言,以至于此!“而勃勃求婚于南凉,傉檀不许。
  勃勃大怒,率骑三万,击破傉檀。傉檀败走,文臣武将,死者十有六七。勃勃使人搬积其尸而封之,号曰“髑髅台”,云是辱傉檀也。
  却说南燕王超母妻犹在秦,遣封恺使于秦,求母与妻还之。
  秦王兴谓恺曰:“昔苻氏太乐诸伎悉入于燕,燕今称藩,若送伎,即送还其母妻,乃可得也。”恺以是言,还燕报于超,超与群臣议之,段晖曰:“陛下嗣守社稷,不宜以私亲之故,遂降尊号。但太乐先代遗者,不可与也。不如掠吴口与之。”张华曰:“侵掠邻国,兵连祸结,非国家之福也。陛下慈亲在人掌握,岂可顾惜虚名,不为之屈乎?”于是,超乃使韩范聘于秦,称藩奉表于秦,秦使韦宗报聘,张华请北面受封。晖曰:“燕七圣重光,奈何一旦为竖子屈节?”超曰:“吾为太后屈,愿诸君勿复言!”遂北面受诏。又使华献太乐伎一百二十人于秦,秦王兴乃还超之母妻,厚其资礼而遣之,于是超得母还国而养之。
  第三一七回  穆之劝裕刺扬州
  戊申四年正月,晋帝设朝,文官武将俱各身披朝服,手执牙笏,齐上金銮殿,各拜舞山呼万岁。近臣奏司徒、扬州刺史王谧薨,无人辅政,晋帝命群臣议任谁人。时左仆射孟昶出朝堂谓众臣曰:“圣上面命我等举贤辅政,此事必须问刘裕、刘毅二人,然后可行。”众臣皆曰:“然!”于是遣尚书右丞皮沈来丹徒,与刘裕、刘毅二人商议。
  皮沈问刘毅,毅曰:“既扬州刺史王谧费,卿可回朝奏主上,可使中领军谢混为扬州刺史。刘裕先曾固辞,不肯任扬州,可使镇丹徒,领州以内事,何必再议耳?”皮沈曰:“明公所议者然。”沈辞毅出,又来问刘裕,刘裕未曾出堂,只见刘穆之在内,皮沈曰:“王谧已死,圣上命众臣议立一人,以代谧职,辅朝政。我先问刘毅,刘毅所举谢混可镇,以刘公镇丹徒,领州内事,故又来问刘公何如?”穆之即曰:“刘公未出,君可暂停少刻,待我如厕,入请相见,计议必成。”皮沈在外停立,穆之驰入内,谓裕曰:“今朝廷使皮沈与刘毅和公议事,其语不可从之。”言讫,穆之即出,同皮沈入见刘裕,相见已毕,裕使沈坐谈。皮沈曰:“扬州刺史王谧已死,圣上命群臣议举一人代之,以辅朝政。沈先谘刘毅公,刘毅公议以中领军谢混代之,以明公镇丹徒,领扬州内事。沈不敢自擅,敬参问焉。”裕曰:“卿宜暂退驿中安置,待三思商议,回音与卿还京。”沈即出外,裕召穆之入问曰:“此事何如?”穆之曰:“公今岂得居谦,遂为守藩之将?虽刘毅、孟昶诸公俱起布衣,共立大业,此乃一时相推,故以明公为盟主,非宿定臣主分也,力敌势均,终相吞噬。扬州根本所系,不可假人,前授王谧,事出权宜;今若复他授,便应受制事人,一失于权,无由可得。
  明公功高勋重,不可直置畏疑,同使入朝共议。众见公至京邑,朝廷必不敢越公,更授他人耳!“裕曰:”卿乃吾之苟彧也。“
  于是出堂,召皮沈谓曰:“百里县宰,苟非其人,则民受其殃,何况一州乎?吾自入朝同议,推一能者代之。”因此刘裕与皮沈入京师。
  次日入朝堂,聚集文武商议。众群臣见裕自诣,乃不敢别议,因上言曰:“扬州重镇,明公若不自领,谁人敢当?明公可自领之!”裕曰:“汝大臣命孤,吾自受焉。”因是入朝。
  却说晋帝闻刘裕入朝,命大臣召刘裕入见。当大臣出引,刘裕至金阶,拜于殿阶之下。帝赐乎身,宣裕上殿,问言毕,刘裕奏曰:“臣托陛下洪威,义军之力,幸灭桓玄,得迎乘舆。mpanel(1);
  伏望陛下善保龙体,以社稷为重,则天下幸甚矣!“帝曰:”朕之社稷,赖卿再造,今卿回朝,宜辅国政。“众臣奏曰:”今刘裕功盖天下,忠闻九州,扬州之任不可付人,宜授与裕带领。“帝曰:”众卿所议,正合朕心。“于是帝以刘裕为侍中、车骑将军、都督中外诸军、录尚书事,带领扬州刺史。刘裕谢恩出朝,复还丹徒京口,与穆之同议后事。
  四月,南燕王超祀南郊,有兽如鼠而赤,大如马,来至坛侧。须臾大风昼晦,羽仪帷幄皆毁裂。超惧,以问太史令成公绥,对曰:“陛下信用奸佞,诛戮忠良,赋敛繁多,事役殷重之所致也。”超乃黜公孙五楼等,俄复用之。
  却说秦王兴以傉檀内外多难,欲因而取之,乃使韦宗往观之。宗至,傉檀与宗论当世之大略,纵横无穷。宗退而叹曰:“奇才英器,过于华夏,明智敏识,何必读书。乃今知九州之外,五经之表,复自有人也!”辞归,言于兴曰:“凉川虽敝,傉檀权谲过人,未可图也!”对曰:“刘勃勃以乌合之众,犹能破之,况我举天下之兵以加之乎?”宗曰:“不然!形移势变,反覆万端,凌人者易败,戒惧者难攻。傉檀之所以败于勃勃者,轻之也。今我以大军临之,彼必恐惧以求全。窃观群臣才略,无傉檀比者。虽以天威临之,亦未敢保其必胜也。”兴乃不听,使其子广平公姚弼为将军,敛成率步骑三万袭傉檀,又使仆射齐难率骑兵三万讨勃勃。弼长驱至姑臧,傉檀婴城固守,见弼兵懈怠,夜以奇兵大破之,弼收残兵退屯百里之外,弼兵粮尽,敛成纵兵掳掠。傉檀又计,命郡县悉散牛羊于野,勃勃闻秦兵且至,计排伏兵于左林山谷,自引众退保河曲。齐难不知,遂纵兵野掠,勃勃潜师袭难,擒之,及获其将士万三千余人。于是岭北夷夏附于勃勃者以万数,勃勃皆置守宰而抚之。秦兵败还,秦王兴始悔不听韦宗之言耳。
  第三一八回  刘裕抗表伐南燕
  己酉五年正月,南燕王超正旦朝会群臣,叹太乐不备。超曰:“孤每恨朝会缺此乐音,吾与卿等大臣商议,掠晋人以补伎。”韩(讠卓)曰:“先帝以旧京倾覆,戢翼三齐,陛下不养士息民,伺衅恢复,而更侵掠邻国,以广仇敌,可乎?”超曰:“吾志已定,不听卿言。”遂使公孙五楼兄归将兵寇宿、豫,拔之,大掠而去。简男女二千五百人,教之以乐。五楼等总朝政,宗亲并居显要,内外无不惮之。
  五月,太尉刘裕闻南燕王慕容超大掠宿、豫男女二千余人,乃大怒,将欲伐燕,朝廷不许。刘裕抗表要伐南燕,朝议皆以为不可。惟孟昶、谢晦、臧熹劝行,裕以昶监南府事。苻氏之败,王猛孙镇恶来奔,骑射不能及人,而有谋略,善果断,善论军国大事,或荐之于裕,裕语悦之,因留宿。明日谓参佐曰:“吾闻将门有将,信然。”即以为中军参军。
  史说王镇恶,北海人也。祖王猛,仕苻坚,位兼将相。镇恶以五月生,家人以俗忌,欲令出继疏宗,其祖猛曰:“此儿非常,昔孟尝君恶月生而相齐,是儿亦将兴吾门矣!”故取名为镇恶。年十三,有大志,而苻氏败,寓食龟池人李方家。方善遇之,镇恶谓方曰:“若遇英雄主,要取万户侯,宜当相厚报耳!”至是刘裕召为参军,果应其言矣。
  四月,裕以刘毅镇姑孰,自领众欲行。当毅闻知,固止之曰:“昔苻坚侵境,谢太傅犹不自行。宰相远出,倾动根本。
  公既受辅朝政,岂可远离?宜委别将讨之!“刘裕犹豫,谢景仁独上言曰:”公建桓、文之烈,应天人之心,虽业高振古,而德刑未树。正宜推亡存固,广振威略,平定之后,养锐息徒,然后观兵洛汭,修覆陵寝可也,岂有纵敌贻患者哉?“裕曰:”然!“于是引军速行。
  史说王昙首,太保弘之弟也。幼而素让,以兄弟分财,昙首惟取图书而已。因刘裕聚兵讨慕容超,与弟王球前来投伍,刘裕因谓曰:“卿并膏粱世德,乃能屈之于戎旅耶?”昙首答曰:“既从神武,自使懦夫立志耳!”时谢晦在座曰:“仁者果有勇也!”裕大悦,以为镇西长史。裕率舟师,自淮入泗,军至下邳,留辎重,步进至琅玡,所过皆筑城留兵守之。王镇恶谓裕曰:“燕人若塞大岘之险,或坚壁清野,大军深入,不惟无功,将不能自归,奈何?”刘裕曰:“吾虑之熟矣!鲜卑贪婪,不知远计,近利虏获,退惜禾苗。谓我孤军远人,不能持久,不过进据临朐,退守广固。彼不能守险、清野,敢为诸军保之。”言讫,明日出行。
  第三一九回  刘裕入岘虏在掌
  却说南燕王超闻刘裕率军来讨,急召群臣会议。公孙五楼上言曰:“晋兵轻果,利在速战,宜据大岘,使不得入,旷日延时,沮其锐气,然后徐简精骑,循海而南,绝其粮道,轮段晖率兖州之众,缘山东下,腹背击之,此上策也。各命守宰,依险自固,校其资储,余悉焚芟,使敌无所得,旬日之间,可以坐制,此中策也。纵贼入岘,出城逆战,此下策也。”超曰:“岁星居齐,以天道推之,不战自克;客主势殊,以人事言之,彼远卒疲弊,势不能持久,奈何芟苗徙民,先自蹙弱乎?
  不如纵使入岘,以精骑击之,何忧不下?“桂林王镇曰:”陛下必以骑兵利平地者,宜出岘山逆战;战如不胜,犹可退守,不可使敌入岘,自弃险固也。“超不从。镇出叹曰:”既不肯逆战,又不肯清野,延敌入腹,坐待攻围,酷似刘璋矣!“超闻之大怒,收镇下狱,遣公孙五楼并段晖率步骑五万,出屯临朐以拒。五楼奉命以兵屯于临朐。
  刘裕大军至岘,将士犹豫,皆不敢入。裕身先催军前进,及入岘,燕兵不出,裕举手指天,喜形于色。请将言曰:“公末见敌而先喜,何也?”裕喜而谓请将曰:“师已过险,士有必死之志;余粮栖亩,人无匮乏之忧,虏已入吾掌中矣!吾何不喜?”左右曰:“国公神料也!”言讫,前兵至东莞。
  第三二十回  燕王以兵拒刘裕
  六月,超闻裕至东莞,超先遣五楼及段晖等,将步骑五万屯临朐,闻晋兵入岘,超自将步骑四万,前去接应。点羸弱卒守广固,自选精兵前来。先使人与广宁王贺刺卢、五楼言曰:“卿戮力据临朐,临朐去城四十里,有巨蔑水,卿宜自据上流,休被晋人占之。”五楼闻言,即出选精兵五万与贺刺卢来占临朐,拒蔑水之北。至,而为龙骧将军孟苻先至所保,五楼乃退。
  晋刘裕领大军行至临朐,传令军中,分车为两翼,四十余万,出兵方轨徐行,车张幰,御者执矟,以骑为游军,军令严肃。将及近城,五楼率兵占往要路,刘裕即命兖州刺史刘藩、并州刺史刘道邻等出阵。二将领命,刘裕即便令中军金鼓旗齐鸣,发三通擂,将台上红旗招飐,二将从门旗下飞马出阵,两军一齐呐喊,二将兜佐战马,横刀厉声大叫:“无礼羌贼,悖逆狂徒,天兵到此,尚不投降,直待骨肉为泥,悔之何及?”
  燕兵阵中先锋段晖拍马出阵,更不打话,舞狼牙棒直取刘藩,两马相交,军器并举。一个搂头使棍便打,一个绕颈将刀去砍。
  一来一往,一番一覆,四条臂膊交加,八只马蹄缭乱,斗到二十余合,刘藩便卖个破绽,放段晖打将入来,却躲个空,手起刀落,连盔带顶,正中天灵,段晖翻身落马而死。门旗影里,刘道邻见刘藩得了头功,就马上寻思:“燕兵已然挫动锐气,不就这里杀将过去,捉了五楼,更待何时?”乃大叫一声,如阵中起个霹雳,两手横捻一条枪,纵坐下马一拍,直冲过来攻五楼。五楼一见输了段晖,大阵崩陷,拨回马望后军便走,余军皆溃。被刘裕引全军大刀阔斧,杀得燕兵大败,星稀云散,八断七续。军士抛金弃鼓,撇戟丢戈,觅子寻亲,呼兄唤弟,折了万余人马,退下五十里外扎祝裕乃传令鸣金收军,各自献功请赏。
  话不烦叙,却说慕容超引兵与裕战,闻前军五楼大败,乃勒兵屯临朐城外,坚守不出。晋军一连拒住三月,超兵亦不出。
  是日,刘裕又集诸将,商议计策。时刘裕深虑卢循乘虚又犯建康,意欲速战而还,因此遂问诸将。时参军胡藩进计曰:“贼屯军城外,临朐留守必寡,为今之计,可密使人以兵抄小路取临朐,而斩其旗帜,此韩信所以克楚也。”刘裕曰:“卿计可矣。”于是裕乃遣檀韶、潘潜以轻兵五千,抄阴径去攻临朐。
  韶、潜二人领计即行,星夜至临朐城。城中兵少,果无备,被韶、潜等攻陷,尽斩其所戍旗卒,城上皆立晋帜。次早,南燕王慕容超闻知大惊,急领众走还保广固去讫。,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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